目前分類:也許愛情曾來過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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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晚餐有些沉默,純粹享受好餐點是該如此,只是故友見面,沉默難免會顯得唐突與尷尬。但博群其實不能太意外,畢竟欣卉從前就是文靜的性格多年不見後改變的幅度並不大。而他自己從前也是許多人都說過的木訥,只是以前兩人約會時這從來不是障礙,他只要看著喜歡的人安安靜靜地倒也滿足。

如今,或許是已沒有昔日的情懷了,也或許是他最近和敏謙、沁怡相處時太熱鬧了,他竟對這樣寧靜非常不習慣。

生活圈沒有交集,共同話題自然就少,這些博群都明白,只是不免有些悵然,竟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許除了過去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麼不能聊,但從一個多月前的婚禮到今天台北市的交通與晚餐的菜色,現在,博群真覺得除了過去之外,還真的再找不到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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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六中午過後,敏謙就開始到處看房子,本來博群也是陪著去幫忙看看。然而一通意料之外的電話,打亂了博群原本的計畫。

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葛欣卉打電話給博群。

「今天晚上有空嗎?想找你出來聊聊。」電話裡,葛欣卉輕聲細語一如博群記憶中的溫柔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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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明的時候,沁怡一個翻身,忽然睜開了眼睛。惺忪的眼緩緩環視周遭,房間已不是入睡前的一片漆黑,而是一種深藍的色調。

天要亮了吧?她坐起身有些迷糊地想著。窗外傳來啾啾的鳥叫聲,細細碎碎的但依舊是清楚。

推開房門走到客廳,昏黃色的夜燈亮著,客廳的長椅上躺著一個男人。沁怡一時間有些怔怔,太陽穴上忽然用力跳了兩下。她皺眉揉了揉,這才想起來昨晚自己是跟兩個男人一起解決了半打海尼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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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一陣子後,原本敏謙埋怨得要命的冰塊,在稍微融化後,拿湯匙用力敲個兩下倒也就散開了。

滷味吃光後,他們就純粹喝酒,半打海尼根慢慢喝。金黃色的液體倒進玻璃杯裡,兩三塊冰瑰放下去,喀啦喀啦響。本來他們還在學校時都是不太能喝酒的人,出了社會後,或許情勢使然,幾回應酬幾回尾牙的,倒也慢慢養出了可以接受幾瓶啤酒下肚的普通酒量。

酒喝得多了,話自然也就多,電視開著已經變成單純背景音效,畫面轉換之不經意就像人生的匆匆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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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攤。

廚房裡,沁怡正敲著製冰盒,一下子五六塊冰塊匡噹匡噹地就掉進冰桶裡,而一些還黏在盒裡起不來的,她索性拿起水果刀從邊緣慢慢挖著。

五分鐘前,她跟敏謙在樓下遇到博群,講沒幾句話,博群就讓敏謙拉著去買宵夜,至於她則是先上來做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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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6

台北市距離板橋不遠,開車過來的話還滿快的。只是若說是順路開過來其實滿扯的,畢竟一點也不順,兜風的話就更不可能了,悶熱的夏夜若想要兜風貪涼快,怎麼也不該往都市裡鑽。

那麼他在這裡做什麼呢?鑰匙微微一轉,引擎倏忽停止運轉,博群打開車門,走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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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半,博群終於結束工作,準備下班。站起身,他忍不住扭扭脖子,伸個懶腰。雖然公司是規定六點就能下班了,不過他們公司的主管一律是責任制,他這小課長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加班是沒有津貼沒錯,但不做完就是自己自討苦吃,只好把績效獎金三不五時拿出來想一想,好聊以安慰。

走出辦公室,他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等在電梯面前。他有些驚訝,正想要開口叫人時,女子已經先轉過了身。

「課長,辛苦了。」笑盈盈的臉龐是涂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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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開始,從此博群和涂惠琪之間的距離便拉近了不少,但催化的原因並非因為共進午餐這件事,畢竟就算博群再怎麼渴望保留私人時間,他仍是有不得不的時刻,涂惠琪一開始就是個「不得不」,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涂惠琪竟拯救了他的Monday blue。

從此,再遇上涂惠琪時,他的嘴角總是忍不住不上揚,有好心情之後,他們之間除了談公事外,閒暇聊天的時間自然也就變多,久了理所當然就變得更加熟悉,工作以外的私人情誼於是逐漸加深。

然後,博群終於開始注意到,只要是他和客戶談得太晚而耽誤了中餐時間時,就算全辦公室的人都跑光了,涂惠琪也一定還在,可能是報表沒打完,再不然就是企劃書臨時趕著要,反正最後就是會剩他們兩人,最後就一起去吃中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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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的地點是涂惠琪挑的,是他們公司附近的一家簡餐店,就在隔壁的小巷子裡。時間雖然快一點了,但店裡用餐的客人依舊不少,只不過博群他們的運氣也不錯,前腳才進店門,後腳就剛好有一桌的客人用餐完畢離開。

位子坐定後,服務生便送來菜單。

「課長,你有來這裡吃過嗎?」打開菜單,涂惠琪一臉興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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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blue 的指數往往和前一天假日的愉悅成正比,通常越快樂就越難過,充電的作用略嫌微弱。經過了一個舒服的週末後,博群的感觸特別深刻。

禮拜六他跟敏謙在沁怡家吃過晚餐後,敏謙便提議到淡水去看夜景。入夜後的淡水,河面上倒映著對岸商家或住宅的燈光,或藍或紅或黃閃爍連綿彷彿星星落下一般。河岸上少不了許多情侶濃情蜜意,不過他們三人行也是一陣熱鬧。

隔天他們一早開車上陽明山,遊客不少,但仍是踏青的好去處,中午則是到北投吃午餐,下午的時光也就順便在那裡消磨了。其實他們三人一起出門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不過就是到處走走看看逛逛,敏謙跟沁怡還是跟從前一樣談得來,會彼此消遣,也會聯合陣線一起開他的玩笑,常常一下子他會忽然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他跟沁怡之間的關係竟是在這麼多年之後才有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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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分鐘後,他們便到了沁怡住的公寓底下。老式的公寓沒有電梯,要一層一層慢慢爬上去,而沁怡住在一個看起來像四樓,卻又標明是三樓的樓層。

平常,博群跟敏謙住的地方跟公司都有電梯,今天他們難得爬了四層樓,竟是有點喘了。

「嗨,辛苦了。」笑咪咪的沁怡就站在樓梯口迎接他們,微捲的頭髮綁成了像兩小球一樣,一身白T恤跟卡其色短褲的打扮十足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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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博群在回台北的路上還是問了敏謙,究竟他有沒有考慮過追求沁怡?

「我記得有一陣子,你們倆個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可是就是差那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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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想一個人吃飯,所以博群開車下新竹了,而他找到的吃飯對象是敏謙。

敏謙睡到十點多時被手機鈴聲吵醒,一按下通話鍵,腦袋還在渾沌、起床氣也還不及發作時,他就聽見博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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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怡仍是笑著與自己道別。

夜裡,博群睡不著,輾轉反側。活過三十個年頭,他第一次覺得深深厭惡自己,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掐死自己,並且在掐死之前還要打自己的頭,然後再甩上幾巴掌。

為什麼要說出來呢?他也曾在愛情裡掙扎過,怎麼會不明白沁怡的痛與失落,但腦袋是明白,脫口而出的情緒卻又是混亂極,追根究底他竟是因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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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群回到座位時,餐點已上到了甜點,但在沁怡面前的是連動也沒動過,顯見沁怡是枯等著自己回來,他不免有些歉疚。「不好意思,我跟朋友在外面講話,結果沒有注意到時間。」

「沒關係。」沁怡微微一笑。而這麼好的風度,卻令博群覺得恍惚了。

「沁怡,應該很多妳以前的同學也都說妳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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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把叫我出來?」博群走到餐廳門口側邊,刻意選了有大盆栽擋住玻璃的地方站定位置,而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傅佳筠。

「你可以選擇不出來啊。」傅佳筠笑了起來,剛才她傳了一封請博群出來一下的簡訊。

「找我沒事?」博群挑眉,「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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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氣氛很好,用餐時沁怡說了許多工作上的趣事,博群是個很捧揚的聽眾,適時地附和、適時地笑出聲。當然他們還是有言語相左的時候,但博群只會微笑著聽沁怡說下去,沒有爭辯也沒有不悅,他知道他正在做一件事——試著了解方沁怡。

融洽的氣氛一直到博群的前女友出現,才開始略有些微的改變。

「嗨,博群。」突然出現的女子有著一頭削薄的俐落短髮,清瘦的瓜子臉上眉清目朗,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噙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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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經理起身離座的剎那,沁怡也同時把更改過的企劃書送到了經理面前。

「喔,我帶回去看好了。如果還有問題的話,我們禮拜一再討論。」吳子群一手接過企劃書,同時也對沁怡露出讚賞的微笑。「今天妳辛苦了,先回去吧。」

沁怡乾笑,「不會不會,經理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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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五,週末的前夕。幾乎所有的上班族是從一早就會開始期待下班之後的行程,而沁怡也不例外,她從一早起來便是好心情,眉開眼笑的模樣令身旁的同事也吃驚不已。

「沁怡妳今天心情不錯喔。」或許是快下班了,坐在身旁的同事林品瑄突然轉過身來和沁怡說話。

「有嗎?還好吧。」沁怡整理著手上的文件,頭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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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沁怡會突然想起年少時的自己,可能一句話可能幾個畫面,然後耳根便是一陣熱辣辣。當然現在自己也並沒有說多老,只不過所謂的歷歷昨日總是會在自己想起時,越來越像一齣戲。距離拉遠了,許多事情、情感便看得更加清楚,所以也就忽然困惑起,怎麼當時的自己能夠有著絲毫都不迷惘的自信與驕傲呢?當這麼感覺的瞬間,或許就意謂著青春已逝吧。

如同今晚沁怡看到日劇裡勇敢大聲示愛的女主角時,幾乎她就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下一秒鐘她立刻拿起電視遙控器想要轉台。眼見螢幕上女主角的笑容越燦爛她的心就慌,偏偏遙控器就在這時失靈了,她心底的慌張彷彿成了倏地升起的熱度,耳朵紅了臉也熱了,直到最後一個鏡頭男主角扭頭離開,她頹然放下搖控器掩住臉,發出了微弱的慘叫聲。

「啊啊啊……我不要想啦……」沁怡在這時是恨透了自己良好的記憶力。聽說人是有遺忘痛苦的本能,那怎麼她的昨日,就要十年的昨日還清晰得真像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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