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吃吃喝喝一陣子後，原本敏謙埋怨得要命的冰塊，在稍微融化後，拿湯匙用力敲個兩下倒也就散開了。

滷味吃光後，他們就純粹喝酒，半打海尼根慢慢喝。金黃色的液體倒進玻璃杯裡，兩三塊冰瑰放下去，喀啦喀啦響。本來他們還在學校時都是不太能喝酒的人，出了社會後，或許情勢使然，幾回應酬幾回尾牙的，倒也慢慢養出了可以接受幾瓶啤酒下肚的普通酒量。

酒喝得多了，話自然也就多，電視開著已經變成單純背景音效，畫面轉換之不經意就像人生的匆匆倉促。

「沁怡，妳也不小了耶，是不打算結婚，還是沒有對象？如果是後者的話，我絕對義不容辭替妳介紹。」敏謙忽然這麼說。他們聊工作聊生活，聊到沒得聊的時候總不免要帶到感情上頭。

「你別提這個好不好？一講這個我就生氣！」或許是真的生氣了，沁怡開始滔滔不絕，「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簡直像卡在一個尷尬的關口，要是工作表現太好了，就有人在背後酸，『就是事業心這麼重才會交不到男朋友！』，若是工作出錯，也會有人在落井下石說，『都已經這個年紀了，大概也只想快點找個男人嫁掉吧。』齁，人的嘴巴怎麼會這麼賤啊？」說到激動處，沁怡將手中的酒杯碰地一聲用力放下，「可惡！又不是我自己要變成二十八歲的！」

喀啦一聲，冰塊輕輕滑動，敏謙跟博群對看了一眼。

「妳看妳，真的是變偏激了！」敏謙挑眉，「好啦好啦，我幫妳介紹啦，我的眼光絕對令妳滿意。如何？」

「誰偏激？你才有偏見咧，男性的偏見、社會的偏見！」沁怡蹙眉。

「妳不要這樣講話啦，越聽越像年屆三十還嫁不出的女生在一旁自己怨天尤人……」忽然，敏謙轉過頭，「博群你也是這麼覺得對不對？」

「邵敏謙！」沁怡睜圓了眼，因微醺而染上粉紅的雙頰愈發顯得她的情緒激動。拿起酒杯，她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不知道是要冷靜還是要壯士斷腕，「博群你說！」

「這個……」博群扯著嘴角，覺得都要僵掉了。面對清醒的人還可以裝傻，但對不清醒的人就萬萬不能了，尤其酒醉的人還會特別「番」。

「你也深有同感對不對？」敏謙一面說一面嘻嘻笑，一副已經完全醉昏的模樣。

這是火上加油嗎？博群捏著酒杯，真有股衝動想往敏謙的頭上直接澆下，若是能徹底醉昏還真的省事多了。然而端起酒杯，他卻喝下一小口酒，輕輕咳了兩下清清喉嚨，「唉，緣分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講，有時就是天不時地不利……啊，不能強求啦。」

沁怡聽得一愣一愣，平日明亮的眼這時都有些茫。但忽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便呵呵笑了起來，「你幹嘛這樣講話？好官僚的感覺……該不會是你被人逼去相親時講的？聽起來好像耶……哈！」

博群搔搔下巴，只得莞爾。「有時上司介紹推不掉，我也沒辦法，幸好我看起來就是木訥沒情調的樣子。」

「還……真的有啊。」沁怡訥訥，尾音低低的像嘆息一般，長長翹翹的睫毛也垂了下來。

「有時那也是應酬的一部分……」博群忽然有些慌，「敏謙你應該也是吧？」

「啊？」敏謙抓抓頭，一時間似乎意會不過來，「我還好啦……大概因為我看起來比較不像居家好男人吧，介紹或相親什麼的也都只是大家說笑的。」

沁怡嘆了口氣，「真是的，結不結婚有什麼好拿來講的？現在的人真奇怪……」

敏謙擺擺手，「那種話就跟問妳今天有沒有吃飽一樣啦，別太在意。要是表現太憤世嫉俗的話，反而會顯得其實妳根本就是很想結婚。」

「是嗎？我覺得我是看破了……」沁怡眨眨眼，微微一癟嘴因為微醺的姿態而顯得特別可愛。

博群忍不住微笑，「想那麼多幹嘛？」他甚至還想伸手拍拍她的頭。

敏謙的手快了一步，「好啦好啦！要是妳到三十歲時還沒有人要的話，我就娶妳好不好？」他先是拍拍沁怡的頭，然後又攬住沁怡的肩膀。

「敏謙！」博群喊得很急，簡直就是脫口而出，甚至他感覺心一跳，完全無法分辨出自己的情緒。

衝擊似的混亂要令他的胃翻騰了。

「博群你來當證人，到時我絕對不會反悔。」敏謙還是笑嘻嘻的。

「你少無聊了。」沁怡癟著嘴用力拍開他的手，「就算是你到四十歲還是娶不到老婆，我也不會嫁你的！」

「欸，好歹我在公司也是很受歡迎的耶……」

「那只有你的臉吧？你的臉對我從來就沒有吸引力……」

眼看喝茫的兩個人又要開始鬥嘴了，博群忍不住嘆口氣，真的是無奈又無力。

怎麼他沒有也喝茫一點呢？捏著酒杯用力灌下一口，他赫然發覺會跟兩個酒鬼認真的自己實在是蠢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