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下午兩點五十分，魏可柔提早到了橘柚。一向高朋滿座的橘柚在過了用餐時刻後，只剩下三四桌喝下午茶、聊天或看書的客人。魏可柔一進門就直接往店裡角落走去，穿著白襯衫的男服務生在她入座後，便遞上menu。

「小姐是要用餐或下午茶？」

魏可柔抬眼，愣了下，「翔悟學長？」

揉揉乾澀的眼，戴君樺已經連著一個禮拜都迎接早晨的陽光了。房間裡，電腦主機運轉的聲音轟轟不停，他眨眨眼，忍不住在螢幕前打了一個大哈欠。

螢幕上顯示的畫面是word文件檔，他迅速掃過全文後，便移動游標按下存檔鍵。這可是他接近一個晚上的心血，倘若忘記存檔了，肯定又要多迎接一個清晨的陽光了。跟著，他翻翻自己手邊的是一疊A4尺寸的文件，下意識計算起日期。

「還有三天……跨年慶祝也可以嘛。」他喃喃著，腦袋也昏沉沉。

隨著聖誕節一天一天逼近，方俐妙卻越來越不常見到戴君樺，簡直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似的。但或許也沒有，畢竟只不過是戴君樺不常來找她，而她也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如此一來，自然見面頻率就少了，而且少很多。

初初發現時，方俐妙是覺得有些詭異，心中還大膽推測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一天兩天……到一個禮拜過去了，以前戴君樺是天天都在她面前亂晃，就連期中考試也不放過，然而最近卻常常一天兩天都不見人影，就算見面了似乎也是心不在焉。

這就是倦怠期嗎？方俐妙托著下巴皺起眉。

時序進入十二月，方俐妙趕在聖誕節前夕交出了今年的最後一份稿件，心情顯得格外興奮。

「可柔，聖誕節快到了耶……」方俐妙盯著BBS上的美食板紀錄，盤算著今年或許也該湊個熱鬧去吃聖誕節大餐。

吃過午飯之後，她和魏可柔便窩在學校的交誼廳裡，討論下禮拜要交的報告。只不過，帶電腦出門是個錯誤的決定，當她找資料找到乏了，便熟悉地連上PTT，開始看起一些和報告一點關係也沒有的資料，例如美食板。

戴君樺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奇怪。一向，他很懶散的，即使是談了戀愛也是，合得來就再去，不合就放手，過去的女友都埋怨過，他的懶性簡直近乎無情。但這「無情」並不是真的沒有放過感情，又或者不留一點感情，只是他不太執著，執著是種沉重深沉的感情，他覺得自己要不起，也承受不起。

或許，他的確像個遊戲人間的花心人吧。

但是最近很奇怪，他和方俐妙「在一起」快三個月有了，而他還不厭倦。最初，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一個看起來文靜、膽小的女孩，卻有著意外偏執的堅持，思考方式帶點漫畫式的誇張，有些遲鈍卻又有些纖細，總之就是矛盾得有趣。

我從不認為真愛無敵，現在我只想傾聽自己的心跳。

Ch7

方俐妙想自己不是笨蛋，只是軟弱、怕生了點而已。所以她才會討厭當別人知道她在出書時，臉上那種太過有興趣的打探神情，也才會隱忍著戴君樺對她提出的要求，以及對她的捉弄。

方俐妙懷疑自己得了失憶症，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答應戴君樺要跟他約會。

約會？約會！坦白說他們又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那種藉由約會增進感情的事情應該不用做吧？
之前惡魔先生說，他們要製造眼見為憑的事實，所以平常她陪吃飯陪散步，偶爾還要被玩弄——這一切一切若是為了她纖細的神經著想，那麼她通通都可以忍。但是，為什麼要約會呢？

一離開教室後，方俐妙整個人簡直成了虛脫狀態。雖然還有走路的力氣，但卻搖搖晃晃，幾乎就像是用飄的。戴君樺跟在她身後，不自覺斂了斂神情。

「欸，方小喵。」他快步走到她身旁，很自然地讓她走在內側。

方俐妙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貓有九條命都不夠他玩，這會兒他又想幹嘛？

我從不認為真愛無敵，相信愛情太虛幻了，我只想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

Ch6

「太過分。」

歷經了友情與愛情（？）的風暴之後，緊接著就是可怕的期中考來到了方俐妙的面前。一天考一科或兩科，充實的期中考週考可說是到她身心俱疲，只不過令她疲憊最大的原因是卻不是因為考試或者惡魔先生，而是因為當一個人讀書讀不下去，就是會想去做其他的事情。

於是期中考考了一個禮拜，雖然方俐妙是考焦頭爛額，但她也很快樂地含著眼淚寫稿寫了一個禮拜。因為當要考試的科目愈難時，她的靈感也就被激發愈加充沛，那一切簡直就像是被註定得好好。

所以當考試後的下一個禮拜，老師一一發下考卷時，方俐妙的臉色頗青。低空掠過的成績有不少，但至少還有飛過去，可是直接撞山墜海的，她已經不敢想期末考她是要考多少分數才能換得及格六十分了。

冷戰開始了。就算魏可柔不說，但方俐妙知道，她們之間真的是開始冷戰了。可是——她連怎麼開始戰的，都不曉得啊！

從禮拜一開始，她跟可柔已經整整三天都沒有說話了，可柔不開口，她也不敢靠近。她是猜想一定和戴君樺有關，然而猜不透的是，可柔明明是討厭戴君樺而已，那為什麼會連她也一起牽連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順著楊芷芬當初的說法，或許真的就是可柔還不適應吧，只要她自己想通了就好。

「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魏可柔美目微瞇，殺氣騰騰地盯著眼前的人。若不是她現在身在公眾場所，她早就拍桌罵人了。

「什麼怎麼一回事？」戴君樺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對面美人的怒氣沖沖。「欸，別瞪我……妳講話沒頭沒腦，我怎麼會知道妳在說什麼？」

魏可柔抿了抿唇，又撥撥頭髮，努力壓抑心中怒火。「你跟喵喵是怎麼一回事？」

我從不認為真愛無敵，但愛會矇蔽人的雙眼，睜一眼閉一眼又算什麼？

Ch5

當魏可柔親眼見證謠言的虛實時，已經是方俐妙與戴君樺「交往」的第六天了。本來小道消息就是一群人在當事人背後碎嘴自得其樂，極少人會去找當事人求證的，但當事人的好朋友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忍、忍、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馬的！誰跟誰私定終身啦！」方俐妙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碎碎唸。她很生氣，她真的非常生氣，但這裡是大庭廣眾，她還要形象她還要名聲……靠！就是這個名聲害死她的啦！

嗚嗚嗚……她的命好苦。剛才可柔還說「那什麼鬼」，是啊，真的不是鬼，是惡魔啦。

謠言，虛構不實的傳聞。

「欸欸，你聽說了嗎？戴君樺在橘柚跟方俐妙表白耶……」

「靠！我就知道他們有一腿，那時候我們去唱歌，他們就在一旁卿卿我我起來了，而且女生還坐在男生的大腿上，簡直快被他們閃瞎了！」

橘柚，那是間位在學校對面巷子裡的簡餐店，因為東西很好吃，所以生意很好，並且還因為有個帥哥服務生程翔悟，所以慕名而去的女生特別多，愛看帥哥的方俐妙自然也是其中一人。

過去，方俐妙曾為了貪看程翔悟一眼，不惜非常奢侈地每個禮拜都花個一百多塊跑去喝下午茶；而當經濟拮据時，她連經過橘柚的門口都還會心跳加速、悵然若失。

然而今天，當方俐妙推開橘柚的店門時，她的心情卻和以往不太一樣。在店裡張望尋找戴君樺的同時，她甚至沒有發現程翔悟不在。

轉眼間，禮拜三又到來了。

「真的不要我陪妳？」魏可柔有些擔心地看著好友。下課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了，沒有課的人早就起身離座離開教室，魏可柔雖然也是沒課，但她實在是放不下方俐妙。

「嗯，我可以的，妳不用特地留下來陪我，上禮拜我也是自己一個人啊。」方俐妙努力扯出微笑，要好友別太擔心。

我從不認為真愛無敵，但我知道愛要讓人像頭被打到那樣頭昏眼花實在是簡單得不得了的一件事，而且會腫的不是頭，是眼睛。

Ch4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下課鐘一敲響，方俐妙立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拾好桌面的東西，當老師前腳才踏出教室門口，她早已經走出了教室後門。

忽然，她感覺有人輕拍自己的肩膀，但她不想回頭。

「喵喵。」那人輕喚，原停在自己肩上的手，輕輕劃過她的脖子。

隔天，方俐妙頂了兩個大黑輪去上課。一進到教室、坐定位，她差點沒整個人撲倒在桌上，也幸虧精神不濟，什麼流言、曖昧的，她今天一律都沒知覺，昏昏沉沉地上完兩堂課後，魏可柔拍拍她的肩，將她從神智不清楚中喚醒。

「下課啦？」她揉揉眼。

「嗯，我今天有事沒辦法陪妳，妳要自己小心點。」魏可柔一臉憤憤地叮囑著，「如果他再調戲妳，妳就直接一巴掌打過去，對他那種人是不用客氣的，不然他肯定會得寸進尺把妳吃得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