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禮拜六中午過後，敏謙就開始到處看房子，本來博群也是陪著去幫忙看看。然而一通意料之外的電話，打亂了博群原本的計畫。

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葛欣卉打電話給博群。

「今天晚上有空嗎？想找你出來聊聊。」電話裡，葛欣卉輕聲細語一如博群記憶中的溫柔婉約。

「當然有空。」博群其實不明白自己的心跳，但倘若那是久別重逢的興奮，當然也是合情合理。「敏謙跟沁怡也在台北，要不要大家一起聚聚？」

「我跟哲凡下禮拜會一起上來台北，到時會找一些老朋友聚聚。今天是我自己一個人上來拜訪一些親戚，你方便嗎？」

「有什麼好不方便的？」於是，他答應了。

下午博群預約了餐廳，並且把房子的備份鑰匙交給敏謙。

「晚上我有事，晚餐你就自己解決。」他沒有說，是約了欣卉。

「沒關係，我約了沁怡。」

「啊……」

「怎樣？」敏謙莞爾。

都超過十年的交情了，博群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已被徹底看透了呢？就說他不誠實好了。

「沒怎樣，祝你們有個愉快的晚餐。」

所謂的自暴自棄啊。

六點半，博群跟欣卉約好在餐廳門口碰面。因為害怕假日塞車，所以博群提早了半小時出門，途中還是小塞了一下，但最後仍是大約早了十分鐘到達。當他從餐廳附設的停車場走出來時，他看見嘈雜喧囂的街道上一抹美麗纖弱的身影。

就在餐廳門口前，所有的喧囂就像潮水一般地在博群耳邊又近又遠的響著，博群幾乎是不由自主凝視著那美麗的倩影。

有一瞬間，博群覺得黑夜彷彿褪去變成了白晝，人車熙攘的喧鬧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浪潮般急急湧現的蟬鳴聲，唧唧唧的不停奮力鳴叫——似乎是比任何一個夏天都要來得吵鬧的蟬嗚聲。

因為當時的陽光太明亮了，他總會在想起來時覺得眼前彷彿也要白花花一片。而等在樹下的女生，白皙的臉龐在亮晃晃的陽光裡簡直有股透明的美麗；當然那也是非常美麗的女生。

「博群，我們分手吧。」美麗並且一直都非常溫柔的欣卉說道。那雙美麗的眼睛在望著他時水波不興，平淡的語氣就像在說等一下要去哪裡吃飯一樣，悶熱的空氣在那一瞬間像是凝結了。

風吹過樹木的枝椏沙沙響著，唧唧的蟬鳴聲就在藏著樹葉與樹葉間，從來不曾想過會有如此接近喧囂的寧靜。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太清楚了。

「嗯，好。」

於是，一年半的感情劃下了句點。一點挽回的力量也沒有，全身的力氣彷彿在說出那一聲「好」之後，就被全部抽光。

然而，愛或不愛一個人有這麼簡單嗎？

博群閉上眼，感覺自己正輕輕的呼吸，然後他聽見人群裡此起彼落的說話聲、馬路上轟轟不停的引擊聲，當他張開眼，街道上色彩鮮豔的霓虹燈就在他眼前閃爍著，還是夏天。

博群有股想嘆息的衝動，但他沒有，只是輕輕踩著步伐朝向那抹美麗纖弱的身影，那位站在餐廳門口旁微微低頭的女子。順著那弧度，女子及肩的長髮柔順地垂在肩膀上，一襲剪裁合身的白洋裝顯得女子的身段優雅。那是葛欣卉。

「欣卉。」博群輕喚。

葛欣卉抬起頭，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博群。」

「等很久了嗎？」

「沒有，是我早到了。」欣卉仍是微笑。

「那，我們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