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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攤。

廚房裡,沁怡正敲著製冰盒,一下子五六塊冰塊匡噹匡噹地就掉進冰桶裡,而一些還黏在盒裡起不來的,她索性拿起水果刀從邊緣慢慢挖著。

五分鐘前,她跟敏謙在樓下遇到博群,講沒幾句話,博群就讓敏謙拉著去買宵夜,至於她則是先上來做些準備。

昨天敏謙忽然聯絡她,說要上來台北找房子。

「找房子?你是要換工作嗎?」

「總公司要調我上去台北那邊支援,從下下禮拜就開始了,我聽說沒有半年一年應該是不會把我調回去。所以,我要趁明後兩天要去看房子。」

這樣一來,敏謙也在台北了。想著,沁怡忍不住就露出微笑。越是和敏謙交談說笑,她就越對學生時代的一切都感到懷念。當時的自己很天真,而且又好驕傲,幾乎一帆風順的求學生涯令她以為這世界對自己就是沒有難事,努力用功就能唸好書拿好成績,她和同儕也相處得好,人際關係從沒發生過問題,她的每一天就像輕快的圓舞曲一般,總是優雅且綽有餘裕。

所以是日子過得太順利太舒服了,單戀博群未果第一次令她感覺挫敗。原來真的有不管怎麼努力就是沒辦法的事,也原來真的有人可以什麼做不到便得到愛情。

她預想了太多曖昧場景,卻沒有預想到失敗。

「別擔心啦,女追男隔層紗有沒有聽過?妳又長得不錯,雖不是校花,但至少也是班花之流,就怕妳壞了自己的行情,女生總是要矜持點好……」一個相熟的同寢學姊在得知她喜歡博群後,做出了如此的建議。

而她以身體力行證明了錯誤,後來她再想到「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總是忍不住就想要埋怨幾句。

愛情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

除了驕傲外,她還是個不服輸的人。在衝突之後,她仍然是喜歡博群(那是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好嗎?),然而每次見博群她卻總是冷著臉,就怕也許多笑一下,便要成自作多情或是一廂情願。

還記得博群剛考上研究所時,她常常會在教室外頭遇見他。每一次總是她比欣卉先看見博群,但她卻早失去了再喊他一次的勇氣。她默默看著博群對欣卉露出羞澀的笑,默默看著博群匆匆瞥過自己的眼睛,心很痛心很痛,然後她才明白愛情真正的可怕之處。

即使知道那個人就是不會喜歡自己,但偏偏就是無法克制自己的喜歡,如同明知是傷人的眼神也仍是想要多看一眼。

好像陷入迷宮。有時她覺得自己是清醒的,自我勉勵的話總說得振奮人心,然而若是夜太深了或者戀人們說話的聲音太愉悅了,她的情緒簡直就像從高空直墜谷底那般,不止低靡,更是失去所有自信如墮雲霧中。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的戀愛甚至是從不曾開始過。然而許久之後,她才漸漸明白,失戀的人大抵是如此,總試著在自虐中尋得救贖,快樂若不足拯救,除了痛便還要更痛。

只是,令她從自虐中醒悟的人卻也是博群。

突然,對講機的嘟聲響起,是樓下有人在按電鈴。沁怡放下製冰盒,走到門旁,拿下掛在牆壁上的話筒。

「沁沁,開門。」是敏謙的聲音。

沁怡按下開門的按鈕,然後轉身又把大門的鎖打開。想起還放在桌上的製冰盒跟冰桶,她連忙又轉回廚房。

倒完了一個製冰盒,還有一個,她微微使力掰了一下,原本十格的冰塊竟連成一大塊一起掉了下來。

看著一大塊冰塊,她不由得發愣起來。「這一大塊要怎麼辦?」

這時,門口處傳來匡的撞擊聲,沁怡聽見連忙抱著冰桶走出廚房。「敏敏?」

「等很久了嗎?」先走進沁怡視線裡的是博群,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傳來陣陣香氣的塑膠袋,頗有重量看起來像是滷味。

「不會。」沁怡走過去,忍不住看了下那袋滷味,「你們買不少的樣子……」

博群搔搔下巴,正要回答,「還好……」

「你們兩個都站在這裡幹嘛?迎接我嗎?」關好門的敏謙這時走了過來。

「你想太多了!」沁怡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敏謙笑嘻嘻的不以為意,跟著他瞥見沁怡手中的冰桶,「咦,妳這個冰塊怎麼大?」

「就黏在一起啦……」

「妳是怎麼冰的?」

「用冰箱啊!」

「方沁沁……」敏謙微微瞇起眼。

沁怡挑眉,「怎樣?邵敏敏……」

眼看身邊這兩人似乎一副風雨欲來的態勢,博群摸摸鼻子,只得先行離開戰區。果然下一句話,就是敏謙在跟沁怡爭執怎麼會連製冰盒都用不好,而沁怡則回說製冰盒又不是她生她養的……說真的,還真是一點營養都沒有的鬥嘴。

塑膠袋打開的聲音窸窸窣窣地響,博群將帶著香噴噴滷味的袋子一個一個拿出來放在桌上。「沁怡,妳拿個盤子給我好不好?」

停下跟敏謙的爭執,沁怡走到桌子面前,「那……筷子要不要?」

「好,謝謝。」他微微一笑,接著又向敏謙招手,「敏謙過來坐。」

「冰塊給我。」拿過沁怡手中的冰桶,敏謙走到博群身邊坐下。

於是,鬥嘴結束了。

還是一樣。博群不由得微笑了。以前敏謙跟沁怡一見面就是鬥嘴,而居中調節的人也總是他,只不過那時他不敢跟沁怡說話。但也還好,反正這兩個人只要其中有一個人分心就好了。

「只是在逞口舌之快而已。」博群曾下過如此結論,也因此他向來見怪不怪,現在見到了更是倍感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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