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之後，博群在回台北的路上還是問了敏謙，究竟他有沒有考慮過追求沁怡？

「我記得有一陣子，你們倆個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可是就是差那一點吧。」

「一點？」

「對啊，要喜歡上一個人其實只需要一點心動就夠了，但有時偏偏就是連那一點點也沒有……大概這個就叫做有緣無分，沒有在一起的份。」說完，敏謙笑了笑，淡淡的笑意裡似乎不能說沒有惆悵，但灑脫卻是更多的。

他曾經也很欣賞那個機伶可愛的女生，甚至也心疼那執著得近乎痴傻的情感，然而奇怪的是，當他看見沁怡為了博群在自己面前落淚時，他忽然覺得或許誰也無法取代博群在沁怡心裡的地位。

那天，沁怡拿背包往博群身上一砸便立刻跑掉後，他是想也不想地就追上前。

找到沁怡時，她抱著膝蓋就坐在地上，清秀的臉上盡是淚，發現他的到來，也只是抬眼望了一望。

「妳的包包。」放下沁怡的背包，他就在她身邊坐下。當時博群跟沁怡起衝突的地方是學校的餐廳，而沁怡也沒跑多遠，不過就是餐廳後頭的花壇，雖然從那裡經過的學生比較少，但也還是有人的。

「謝謝……」沁怡咬了下唇，幾乎是極艱難地開口。即使只有短短兩個字，也是哽咽的。

「妳沒事吧？」他試探地問了一句。

沁怡沒有回答，唇抿得緊緊，只有眼淚撲簌簌掉個沒停。

好半晌的時間他們就並肩坐著，誰也沒開口說話。幾個班上的同學經過時，他也只是笑著搖搖手。然後，沁怡濃濃鼻音的聲音終於響起：「你不用陪我，我一下子就好。」

他微點頭，但仍舊不打算站起身。「妳真的很猛耶……這麼多人在場，妳竟然還丟得下去……」

「我也不想啊……」沁怡低下頭，滿佈淚痕的臉就埋在膝蓋間，他聽見了低低的微弱的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何必嘛……他又沒什麼好的……」忍不住他伸手拍拍沁怡，嘴裡說著笨拙的安慰話。「憑妳的條件應該很多人在追吧？想開一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

「可是我就喜歡那一個啊。」哽咽的聲音響起，沁怡抬起臉，她哭得太慘了，不只雙眼紅通通，連鼻頭也是紅的，淚水縱橫下，臉上淡淡的妝都花了。

可是敏謙在那一刻，卻覺得沁怡好看極了，他的心臟像突然受到重擊，忽地一跳猛地一痛，他知道自己要喜歡上方沁怡這個女生了。然而同時間他卻也明白，沁怡是永遠都不會喜歡上自己，不會像喜歡著張博群那樣深深的喜歡自己。　

就算他們在一起會很快樂，但曾經的深深的悸動他可以取代嗎？他竟是一點自信也沒有。

必須是唯一的，他愛的人，以及愛他的人。


※


到板橋之後，博群突然將手機扔到敏謙的身上，「打電話。」

「啊？」

「啊什麼？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裡，而且我在開車當然是你打。」

「OKOK！」敏謙笑了笑，便拿起手機開始搜尋電話簿，不一會兒他便找到沁怡的手機號碼，通話鍵按下，他聽著嘟嘟聲等待。

博群將車駛到路樹蔭底下，車窗才降下一些，樹上唧唧唧的蟬鳴聲便像潮水一般猛地湧進車內。

又吵又煩但又好懷念。

「喂，沁沁。」電話終於接通，「我跟博群等一下去找妳好不好？」

「等一下？」沁怡幾乎要尖叫了。

「唉唷，就突然好想妳嘛，好不好？」像捏緊嗓子一般，敏謙忽然細聲細氣了起來。

沁怡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啊好啊，你們來啊，不過我家這邊不好停車，車位有點難找。」

「好，我們已經在車站附近了，我把電話拿給司機，妳跟他講。」敏謙將手機拿給博群，「沁怡要跟你講地址。」

接過手機，博群忍不住有些忐忑，「沁怡，不好意思，突然跑來打擾妳……」

「沒關係啦……」沁怡的聲音很輕快，笑聲也是，「我跟你說，火車站附近不是有家大遠百嗎？你就從中山路過來……」

還是像那天他聽的一樣，聲音、語調，輕鬆的也有點雀躍，又彷彿仍是好多年前一樣——其實一直忘不了過去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好，我們等一下見。」通話切斷，車窗緩慢升上，唧唧的蟬鳴聲不一會便阻隔在車窗外頭，冷氣一下子又重新充滿車內。

像突然遠去了，那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