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因為不想一個人吃飯，所以博群開車下新竹了，而他找到的吃飯對象是敏謙。

敏謙睡到十點多時被手機鈴聲吵醒，一按下通話鍵，腦袋還在渾沌、起床氣也還不及發作時，他就聽見博群說：


「我開車去找你，大概十一點半到。」

「喂……」然後通話就被博群切斷了。敏謙瞪著手機發呆了幾分鐘，最後決定倒回床上繼續睡。

回籠覺特別容易令人睡不醒，總是睡得又昏又沉，他會醒來仍是因為博群打來的電話。

「我下交流道了，大概再十分鐘過去那邊。」

「等一下，你先去幫我買午餐！」敏謙用力睜大眼，思緒就像齒輪一般卡卡開始轉動，終於是清醒了，「買個比薩好了，口味不要辣也不要有青椒的，飲料我要綠茶，其他的你隨意。」在說出最後一個字的同時，他也按下了結束鍵，這次是他完全不等手機另一頭的回應。

這樣好像有點愚蠢……。敏謙抓抓頭髮，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後，他走進浴室開始梳洗。

從大學時代就認識，算算日子他跟博群已經認識超過十年了，從前因為兩人的個性南轅北轍，許多人都訝異怎麼能成為好朋友，偏偏他跟博群還真沒吵過幾次架，正因為如此也曾經過一票女生在他們背後疑神疑鬼，而最近最常聽見的話是——「你們兩個現在好像是互相影響，中和了！」

所以他們是變得相同個性了嗎？當然沒那回事，如果是的話，不就太恐怖了？其實只是他脾氣收斂了點，而博群話多了點罷了，他們分別都在職場上歷練了幾個年頭，若全然都沒改變，那才真的叫做嚇人。

從浴室出來後，敏謙便坐在客廳裡按著遙控器。他在看新聞，每遇政治事便一台轉過一台，因為他怕吵。

忽然，電鈴響了起來。敏謙走到門邊，按下按鈕。

「敏謙我到了。」是博群的聲音。

按下一樓大門開關的按鈕後，敏謙也順便將門打開，接著他坐回沙發上繼續看電視。不到五分鐘後，他聽見門被推開來。

「不怕小偷闖進來？」博群一邊說一邊關門。

「你很想我嗎？」敏謙轉過身趴在沙發椅背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還特地從台北下來找我？」

博群忍不住翻了白眼，拎著手上一袋食物，他慢慢走到敏謙身旁坐下。「不用加特地兩個字好不好？你就住新竹，我就住台北，我要找你不從台北下來，是要從哪裡過來？」

「那你找我幹嘛？」所謂的直搗問題核心就是這樣。


博群的唇微張，隨即卻又緊緊抿著，幾秒鐘後他終於開口：「先吃吧。」

敏謙不說話，瞇著眼審視地看著博群。

「吃飽才有力氣想事情。」他低下頭把窸窸窣窣地把塑膠袋打開，飲料、比薩、炸雞一樣一樣拿了出來。

「喂……！」

博群抬起頭，眉間很凝重，一副要他開口就會咬到舌頭的樣子。「反正……應該是不關你的事。」

「啊？」敏謙挑高了眉。

博群用力撥開額前的瀏海，神情有些焦躁。「先吃吧，我已經餓到要開始胡言亂語了。」

「Ok！」

超過十年的交情不是假的，既然博群不想說，敏謙倒也不急著問了。吃完三塊熱騰騰的比薩後，他又慢慢地啃著一隻炸雞腿，慢條斯理的模樣十足享受。反倒是將食物帶來的博群一塊比薩才咬了一半，便不再吃食，一臉的欲言又止。

「你別這樣好不好？」敏謙一邊說話，一邊拿紙巾擦手，「沒說一聲就突然跑找我，到了之後又什麼話都不說，我真會以為你是要來對我做愛的告白。」

博群只淡淡瞟了敏謙一眼，一點也不理會他的玩笑話，當手中的比薩都完完整整地吞下後，他這才開口：「敏謙，你喜歡過沁怡吧？」

「唔——咳咳咳！」敏謙一手撫著胸口咳個沒停，一手緊抓著飲料，他嗆到了。「你在講什麼……你幹嘛突然講這個？咳咳……」

博群遞了張面紙給他，但還是沒有回答。

面紙用力擦了嘴兩下，敏謙露出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張博群，我真的要以為你暗戀我了啦！」

「你是在轉移話題嗎？」博群皺眉。

敏謙挑眉，嘿嘿兩聲，「你這樣不辭辛勞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過來，就是要問這個？」

「算了，我回去好了。」說著，便要站起身。

「別這樣，我們慢慢聊嘛。」敏謙皮笑著。伸手用力拍著博群的肩膀，直到他又坐下。「好啦，你想知道什麼？」

博群忽然覺得好甩自己一巴掌，怎麼好像自己又說錯話了？「算了……」他僵硬地別過臉。

「我跟沁怡沒什麼的。」敏謙笑嘻嘻的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跟她之間可一直都是清清白白，如果不是上禮拜有遇見，我跟她最後一次聯絡就是你剛入伍時的墾親會了。欸，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到底在想什麼？博群不由得苦笑。他這樣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下來新竹找敏謙，是想在敏謙身上求得什麼答案呢？從昨晚，他便有股揮之不去的愧疚感，肇因也許是九年前的自己，但也可能是現在對沁怡態度丕變的自己。

「博群，你喜歡上沁怡了對不對？」敏謙微微一笑，笑裡更有些篤定。

「怎麼可能……」博群失笑，搖搖頭，「怎麼你跟佳筠都說我喜歡上沁怡了？」

「佳筠？」敏謙挑眉，腦袋裡的思緒停頓一下，然後他才想起三年前博群曾介紹當時的女朋友給他認識。

「我昨天跟沁怡吃飯時在餐聽遇見她的。」博群繼續說：「她忽然跟沁怡說，她是我的前女友，搞得我跟沁怡之間的氣氛突然間變得有點奇怪，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哦……」敏謙喝口飲料，抬眼想了想，「沁怡看來還是滿在乎你。」

「是嗎？」博群一怔，隨即嘴角揚起，不自覺地。「應該不會啦……」

「幹嘛？你會怕啊……」敏謙有些曖昧地笑了笑。

「為什麼要怕？」


「你以前就滿怕的啊！」

「那是當時年紀小……」博群揮手，一臉訕訕的，「我想我應該是因為沒有自信自己可以好好處理，所以當時才會那個樣子，我並不想傷害她，現在也還是會感覺抱歉。」

「沁怡才不會在乎這些。」

「嗯……」尾音拖得長長，不肯定也不否定，他猶豫不決。

「上次你們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她若真的記恨，當年你的墾親會她就不會去看你了。」敏謙輕笑，「欸，你的心眼比較小喔……」

「我是啊……不乾不脆的男人嘛。」博群忍不住自嘲了起來。

「說真的，如果說沁怡還喜歡你，我倒覺得你要好好把握，這樣深情執著的人現在還有幾個？」說到最後，敏謙是語重心長。

「那如果沒有？」

「什麼？」

「如果她沒有還喜歡……」博群忽然遲疑了起來。

「那又怎樣？」敏謙揚眉，聲音也大了點，「你要是喜歡的話，就去追回來，若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去胡亂招惹，這有很難懂嗎？她不是問題，你才是問題好不好？你是下來讓我唸一頓的嗎？」

「可能吧。」博群苦笑。

「靠……我又不姓張！」敏謙撇撇嘴，「你快點吃一吃，我跟你回台北。」

「為什麼？」博群突地睜大眼。

「難不成你要我在新竹陪你一天啊？」敏謙的眼也瞪大著，「告訴你，就算我們交情再久，我不想、一點也不想！好好一個假日兩個大男人混在一起一整天是要幹嘛？我們去找沁怡！」

「不是跟她約好明天吃飯了嗎？」

「她要是今天有空的話，今天也可以見個面啊。你怕什麼？我都不怕了。」敏謙一臉不在乎。

「怕什麼？」下意識，博群皺起眉，「這叫做禮貌。敏謙，你的野性本能出來了。」

大學時，敏謙風風火火的性格曾讓博群說過幾次「一點也不文明」，後來出了社會，敏謙的脾氣收斂不少，若是偶爾又暴躁了，博群就會說是露出野性本能。

不過敏謙毫不在意，還嘿嘿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