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只是不過十五分鐘路程的歸途，他們能走多慢呢？林柏樂覺得很苦惱，為了讓回家的路合理漫長，他只得帶果果繞了一點路。

「阿樂，你不會迷路吧？」因為發現週遭的景色有些陌生，果果不由得開始惴惴不安。

「這裡就是妳上次迷路蹺課的公園。」林柏樂一邊說一邊拉著果果走進公園裡，入夜的公園安安靜靜地沒有人在。

「是喔，難怪我覺得有點眼熟。」

「妳別騙人了，妳除了五線譜跟琴鍵外，大概什麼都記不起來。」

「唉唷！哪有這麼慘。」果果忍不住嬌嗔。

「是沒有這麼慘，至少妳還不會在直線道路迷路。」林柏樂正色說。

「阿樂！」

「好啦，我不糗妳了。」林柏樂笑了笑，只是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不過，妳這樣要怎麼一個人到外國生活啊？妳連上學只不過轉錯彎而已，就會迷路沒辦法再走回原路。妳這樣子一個人要怎麼辦？」

「那就……涼拌囉。」果果眨眨眼，感覺眼睛有些酸，她聽得見林柏樂話中濃濃的關懷以及不捨。

「真是的……」林柏樂輕輕嘆了口氣，很輕很輕大約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果果走上前，按著林柏樂的手，目光定定。「阿樂，我不會有事的，這是我自己要去的。」

這是果果的決心，而他以果果為榮。望著果果神情堅定的臉龐，林柏樂好久都沒有開口，他的眼神有些沉有些哀傷，果果知道自己害怕那樣的眼神，心會痛楚但她還是選擇直直望著，不逃避。

她就是要看著，並且深深記住。

好久好久，林柏樂終於開口：「果果，我不會忘記妳的，不管妳會去多久，又或者多久才會回來。」其實不想說這樣像要道別的話，但他忽然醒悟，或許錯過了今天，有些事有些情感，他便永遠再不能傳達。「真的，我不會忘記妳的。」

他深深呼吸，胸膛像被某種情緒滿溢，氣泡一顆顆啵啵地爆個沒完。你難道就真的什麼也不想在她心裡留下？啊啊……怎麼可能不想呢？他對自己笑了下。原來那些事不是他不懂，只是時間未到所以他才看不清。

沒有人會和你一直留在原地的，大西瓜還對他這樣說的。但是，他也從不想讓果果一直留在原地陪伴自己。

「我也是，我絕對不會忘記阿樂的。」果果微笑，看著眼前相識十多年的男孩，不懂為何泫然的情緒在眼眶打轉。她知道那是不可能遺忘的，已經是生命的一部份。

林柏樂望著果果也笑了，他最喜歡的果果的笑，是輕輕軟軟的像浮雲，從不讓他感覺有負擔，當然也從來都抓不住。

但無論如何，就是一直在心裡了。

安靜的公園裡，林柏樂的聲音忽然輕輕響起，「果果，我喜歡妳。是超過朋友、超過家人的喜歡唷。」

一直覺得很關鍵的話，其實說出來就說出來了，心跳很正常，也沒有結巴吞吐。林柏樂仍是微笑著，但果果的眼淚掉了下來，沒有說話，她怔怔地感覺一句話也不能說。

「果果妳呢？」林柏樂依舊微笑著問：「妳喜歡我嗎？」

果果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呼吸，甚至她覺得心很痛。

「不要……不要再說了……」她的眼淚倏忽蔓延，她真想要逃走，她不能回答。

「別哭。」林柏樂伸出手輕輕攬住她，輕輕地有些怯怯。「我不希望看到妳這麼難過的，就算妳不喜歡也沒關係，但是妳要記住，我喜歡妳，很喜歡妳。」

「不是的，我沒有、沒有……」果果微微蹙起眉，她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她真的沒有不喜歡，她是一直都深深喜歡著身為好朋友的林柏樂，但現在她不能喜歡——不能。

「果果妳一定會去美國對不對？」林柏樂平靜地問。

「那是我的夢想……」果果仰起臉，漫延臉上的眼淚溫溫熱熱的，就連心口也正燙著。「就算我喜歡你，就算你叫我不要去，我還是一定要去。」

「那就去吧，我會替妳加油，就算一直都在妳的身後。」林柏樂其實不懂為什麼自己能在這時候微笑，他清楚的只是，他真的非常喜歡果果。

「阿樂、阿樂……」果果低下頭緊抓住林柏樂的衣袖，她看見林柏樂對自己笑了，溫柔體諒的樣子她想她一輩子都不忘。她好想哭完一輩子的眼淚存量，宣洩她所有壓抑的情感。

她寧願不要再喜歡誰了。

是夜寒冷極，但林柏樂胸前的衣服濕熱一片，溫度直到好久才褪去。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件快樂的事不是嗎？

林柏樂覺得自己很快樂，真的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