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游慧蓁的問題，果果終究是沒有辦法回答，可能是一個字的回答也可能是兩個字。

但面對果果的沉默，游慧蓁或許是懂得，也或許是體諒了，她到底沒有逼問，只是微笑著拍拍果果，便讓她離開。

愛情是這麼難解的習題，從來就不只是說說殘忍就好了。這點游慧蓁了解，林柏樂同樣也是。

果果離開之後，游慧蓁又和林柏樂聊了一些，內容大抵不脫鼓勵他勇敢表白之類，林柏樂微笑地聽著，沒有任何意見，最後游慧蓁受不了，終於狠狠往他肩上打了一記。

「唉！你要積極一點嘛，愛情是要靠勇氣去掙取的，讓前女友來鼓勵你，你不會覺得尷尬嗎？我可是感覺很難過呢。」

「如果是學姊，學姊會說嗎？」林柏樂苦笑著。

「為什麼不說？正因為她要出國，才更應該說出口才行。難道你就要這樣默默地忍到內傷嗎？」

林柏樂歪著頭似乎很苦惱的樣子。「嗯……可是學姊已經先幫我說了耶。」

啪的一聲響起，是游慧蓁又打了林柏樂一掌。然後她沒好氣地甩甩手，「真是的……別賣乖了！」

林柏樂大笑了起來。

不管是他或者是她，他們都在時光流轉中慢慢改變了，學會珍惜更學會寬容，過去曾有的傷痕是為了走向未來堅強的步伐。

畢業典禮後，緊接著便是期末考，當六月結束，林柏樂高中生涯裡最後一個暑假便開始了。

炙熱的暑假裡，果果忙著練琴也忙著參加比賽，而林柏樂則是在父母的要求下，進了補習班，其實他的成績一向維持得不錯，但父母總是會多擔一點心，即使他沒有興致和一百多人一起喊必勝，不過他為了讓父母放心，到底還是安份地進了補習班。

於是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他便在上學校輔導課以及補習班中渡過。

九月開學後，大考的壓力就像大浪般地毫不留情襲來，黑板一天天減少的倒數令林柏樂發覺自己的人生似乎只剩下考試與讀書兩件事，除了讀書以外已經無法再思考任何事。而果果參加比賽屢屢得獎的消息則是一次又一次地貼上公佈欄，有時他去導師辦公室也會聽見藝術科的老師在討論果果優異的表現。

果果就是這樣的，不鳴而已，一鳴驚人。他偷偷笑著，很高興也很驕傲，並且越來越確信，將來果果定會出類拔萃，而他會一直平凡。

至於他到底要不要跟果果表白呢？這個問題他已經很久都不去想了。考試令他疲憊，偶爾能聽到果果的消息便讓他非常快樂。有時候他經過宋雅萍老師的住處，他便會忍不住佇足停留，聽著響起的琴聲，他感覺心頭暖暖的，似乎繁重的課業從不存在。只不過一兩分鐘後，他仍舊是得趕著去上課，因為時間是怎麼也不會停下腳步。

在持續的讀書與考試中，時序不斷向前推進，短衫換成了長衫，新竹的寒風也開始吹起，眼看一年的最後一個月份便要到了。

「芭樂，傳下去。」自習課時，坐在林柏樂前座的李洋喜忽然傳了幾張訂在一起的A4紙張下來。

「這幹嘛？」林柏樂一邊納悶一邊翻，當看見印刷精美的廣告傳單時，他這才發現是學校康輔社辦的聖誕節傳情活動。主辦單位是校外的花店以及康輔社，活動的主要內容是由康輔社替訂花者在三個禮拜後的聖誕節前夕送出包裝精美的小禮物以及花束。

林柏樂翻了翻，正覺得有些無聊，但看到最後一頁時，他呆住了。最後一頁是訂購單，三十個欄位幾乎寫滿，並且清一色全是男生。

「大西瓜……」林柏樂伸手拍拍李洋喜。

「幹嘛？」李洋喜回過頭。

「怎麼這麼多人訂花啊？是錢太多嗎？」他的困惑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其中最便宜的花束也要一百五十元，並且還只有三朵玫瑰加三顆金莎巧克力。原來他班上的凱子還真不少。

「快畢業了嘛，大家都想把握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聖誕節……」

「你也有訂啊？」

「對啊，我要送給隔壁班的沛怡。」

「她誰啊？」

「我最近的女神，精神的食糧！」李洋喜說著，眼睛似乎也綻放光芒。

「這樣啊……」林柏樂乾笑兩聲，不想置評。

「對了，芭樂你不送給果果嗎？」

「啊？」林柏樂怔了怔。

「這搞不好也是果果在台灣最後一個聖誕節了，留給記念也不錯啊。」李洋喜話說完便轉回頭。

而林柏樂還是怔愣，他看著廣告傳單上美麗的花束，心裡不知怎麼了竟泛著難以形容的滋味，有些酸又有點苦。

是最後一個聖誕節了啊。

最後他訂下了一百九十九元的花束，比一百五十元的花束多了三顆金莎。

而訂購單送回康輔社統一處理後的沒幾天，康輔社又發下了小卡片給訂花的人寫。

下課時間，林柏樂緊緊盯著長寬都不超過七公分的小卡片，但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要寫什麼。

「可不可以不要寫啊？」他問眼前康輔社的學弟。

學弟很快地否定了，「不行，這是傳情活動，又不是快遞送禮物。」

林柏樂摸摸鼻子，只得乖乖低下頭繼續盯著桌上空白的小卡片。

要寫祝一切順利？還是要寫注意身體？還是要她不要太逞強？怎麼辦呢？他想要說的話有好多啊。

放學前，他終於把小卡片及時繳回，想了一節課的時間，他最後不過寫了二十幾個字，沒有寫加油也沒有寫喜歡，只寫了關於承諾的話——

「果果：

答應妳的白玫塊，有一天一定會送給妳的。

                                                                                       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