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應該要說什麼的。那晚送果果回家之後,林柏樂悵惘了好一陣子。那夜是有點魔力的,令他目眩神迷,而表白不只需要勇氣,更需要衝動。

那麼拒絕呢?

「謝謝你願意出來見我。」週六,人潮熙攘的街道上,汪采宜站在書店精心擺設的櫥窗前微微低下頭。

面對眼前泛著紅潮的甜美笑顏,林柏樂有些不敢直視。昨夜汪采宜打了電話過來,這次沒說要看電影也沒有要看展覽,只是說希望能和他說一下話,這樣的小心翼翼與委屈反而讓他無從拒絕。。

「不會,我等一下也要去清大。」

「那會不會打擾到你。」汪采宜慌慌地抬起頭。

「不會。」他苦笑著,開始厭惡起自己的軟弱。「我大概十一點才過去。」

「我只是想和你說一下話,不會打擾你太久。」

「我們便走便講吧。」

「呃……」汪采宜忽然猶豫了起來。

「還是我們去麥當勞坐一下?」

最後,他們在麥當勞點了兩杯可樂,坐在三樓的角落。

「柏樂……」汪采宜低著頭輕喚,手按著飲料的吸管。

「嗯?」

「之前我曾經問過你有沒有女朋友,你說你……」

「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那你會想……」汪采宜抿了抿唇,抬起頭直直望著林柏樂,「你現在會想交女朋友嗎?」

「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

「啊……」汪采宜掩住了口,一雙大眼情緒複雜,「那、那……」 

「我真的很喜歡她。」林柏樂繼續說,眸光直直盯著汪采宜,一點也沒有猶豫。他想自己真殘忍,可是軟弱與猶豫有時到底才是最傷人的。

「那個女生不知道嗎?」

「我還沒有告訴她。」

汪采宜眨眨眼,眼底像有條河在流動。「那希望你可以表白成功。我……很抱歉,最近一直打擾你。」

「不會,我們是朋友。」。林柏樂微微一笑。

「嗯,朋友。」汪采宜完全低下頭了。

他們短暫的會面在不到十一點時便結束,林柏樂沒有去問到底汪采宜約他出來想說什麼,而汪采宜終究也沒有說。離開了麥當勞,他們在公車站分別,看見汪采宜強自的歡顏他其實有點難受,但他想無論自己再說什麼終究是沒有意義。

甚至,他甚至沒有勇氣。

「芭樂。」是李洋喜在他身後喚著,他們約好一起去看果果的比賽。「你怎麼在發呆?」

「大西瓜,我覺得很幹。」鬱悶的心情讓他想把自己折一折封進水泥,然後直接沉入大海。

「你便秘啊?」李洋喜納悶地反問。

「我差一點就發卡了。」林柏樂沒有轉頭,只是一直盯著街上車流不息的車輛。

「啊?」

「汪采宜。」

李洋喜喔了聲。「你們怎麼了?」

「我們是朋友。」而且搞不好今天之後就不是了。他摀著額頭。

是發朋友卡啊。李洋喜默了下,他拍拍林柏樂的肩。「這樣也好啦,既然沒有意思,早點了斷也好,搞曖昧最可恥。」

「是啊,曖昧最可恥。」

「那你跟果果呢?」

「我們……」

「是朋友?你再說這句話,我就直接踹你到馬路上。」

林柏樂抹抹臉,表情很凝重,「我想你還是直接踹我吧。」

如果這樣踹兩下,就能勇氣百倍的話,那神力之腳確實是有存在的必要。只可惜人生從來沒這麼簡單過。

「唉,人生啊……」李洋喜忽然蹲下。

「你幹嘛蹲下來?」

「偶爾換個高度看世界也不錯啊。」

林柏樂不由得側目,「從你口中聽到這樣有哲學味道的話感覺真奇怪。」不過他也跟著蹲了下來。

「這可是日劇的經典名句。」

「把妹唬人的必備良伴?」

「死芭樂。」

「爛西瓜。」

之後他們對看一眼,都笑了起來。李洋喜伸手拍拍林柏樂,「唉,沒關係啦芭樂,失戀了有我肩膀借你靠。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

「一定要說嗎?」

「說了也許會有意外的驚喜嘛,兩情相悅不是很幸福?你不要跟我說什麼不想妨礙果果的話,你又怎麼知道你一定會妨礙她?」

「可是沒意義啊,明年若果果真的出國了……」那都只是無謂的舉動而己。

「不過芭樂啊,我們現在看覺得沒意義的事情,也許一年之後一切就都會不同了。就像那時候慧蓁學姊跟你分手,你現在難道就會後悔跟她在一起嗎?不會嘛,對不對?」

林柏樂沒有回答,他發覺在蹲下來的視野裡自己忽然變得極其渺小,也許他所煩惱的其實連宇宙一沙粒也及不上。

「芭樂,你有沒有想過汪采宜為什麼要跟你表白?」

「因為她……欸,你這樣問,我很難回答……」

「因為她喜歡你,而且她很想把那樣的感覺延續下去。我對葉美梅也是,即使我知道她一點也不喜歡我,可是我就是想要試試看。芭樂,沒有人會跟你一直留在原地的。果果要出國了,你難道就真的什麼也不想在她心裡留下?」

但是他能留下什麼?是懊惱的或是難過的,還是……喜悅?林柏樂忽然茫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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