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凌晨時分，我在線上看見K，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傳了訊息給他。

《可以啊。》K很快就回了訊息。暑假後要升研二的K幾乎每天都很忙碌，他經常掛在線上一整天，但這通常也意謂著，他是待在研究室裡一整天了。K曾告訴我，有好幾次他人坐在電腦前，但事實上是睡著了。我曾困惑既然這麼忙碌，那怎麼還有時間上網找一夜情，或是跟人一夜情呢？

K說，那叫發洩以及放鬆。對於這種放鬆，我並不如何讚同，但K能將愛與性分得涇渭分明，對自身慾望亦坦蕩，莫名地我卻也有些羨慕。並且K其實已經很久都不曾和我提到關於一夜情，我和他的關係就像一般純聊天的網友，有空就聊聊生活瑣事，或是最近去看了什麼電影，要是聊著聊著他突然有事，常常他連拜拜也沒來不及說，就是忽然沒動靜，我見怪不怪，最多下線時和他說聲拜拜。而通常隔天，他會說聲抱歉，並且順帶嘮叨一句，「妳怎麼又晚睡了？」

我想，我跟K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吧。

《妳要問什麼？身高、體重、三圍？》

《我問你這個做什麼？》似乎，K只要不跟我抬摃，他就覺得不習慣。

《那還有什麼好問？》

《你有乏善可陳到這程度嗎？》事實上，每一次我面對這一類問題，都忍不住覺得自己乏善可陳了。

《心情不好？》K一向也見風轉舵得很快。

《還好啦。》我只是煩躁。

《那妳要問我什麼呢？》

《你會跟自己的前女友上床嗎？》送出訊息，我忍不住呼了口氣。與睿成的那一夜至今已半個多月了，而那一夜竟使我在夜裡的失眠愈益嚴重，對自己的自我厭惡也更深。

《我不會。》K的回答很快，彷彿果決的樣子竟令我忽然不知所措。

原來我是想從K的身上求得一點附和，我假想或許睿成是已變成了像K那般遊戲人間的人，至於我則是遊戲的失敗玩家。然而K的果決現在又令我懷疑，究竟我以為在遊戲人間的人是誰呢？

《我不會跟自己的前女友做。》K繼續回答，《因為人體的溫度很容易擦槍走火，弄得不好，或許會懷疑彼此之間還有感情，建立在性之上的愛情，比純粹的性關係還要麻煩，甚至還有可能會傷心的。》

《那有沒有可能是舊情難忘呢？》我的手指在顫抖，心頭似乎也在顫動。

《我不曉得，因為我不會這樣，因為我認為就算真的舊情難忘，愛也不是這樣表達的，畢竟還有更多更好的方法不是嗎？男人下半身可不會思考呢。》

《但我聽說，男人都用下半身思考。》我問得有些自暴自棄了。

《上床當然得用下半身，但舊情難不難忘跟上不上床一點關係也沒有！妳別傻傻的被人騙……》

騙？K的敏銳極驚人，我感覺心一跳，而隨即是一股的哀泫湧上眼眶。怎麼會有人騙我呢？他可是什麼也沒有說，自欺欺人不過是我的獨角戲。如今，我不是還不死心，只是想要有個理由使我能在夜深好好與自己相對，輾轉反側間回憶的常常都是傷心，真的害怕自己的心除了對愛的渴望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不會有人騙我的，我一向都是自己騙自己。》

《小NA，人不談戀愛不會死的，好嗎？》

當然，我知道。在還未戀愛前，我是安然無羔活過十幾年。可是戀愛是會令人中毒、令人上癮的，失戀簡直也像戒斷毒品，應該要熬過去的，也應該要沒事的，但卻總不停感覺周身不對勁，飛蛾撲火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我不曾對K說過任何我與睿成發生的事，可是我想他似乎是猜到了，我覺得他的敏銳好可惡，若不是還有螢幕，恐怕我要以為自己無所遁形。

《我只是想要深深的愛一個人，也想要被深深愛著而已。》

《即使妳曾經被傷得很深？》

《不然我要怎麼再站起來？》

《笨蛋。》

我想哭，但不是覺得委屈，那是讓人一句戳破的難堪與狼狽。

《你又哪裡聰明了？你這樣上網找人上床很像精蟲沖腦，你不知道嗎？》或許是想快點轉移將要哀哀欲泫的情緒，我也開始轉移話題，只是話裡的夾槍帶棍，我幾乎是按下enter鍵後，便後悔了。

《不好意思唷，我可沒積到這麼多的量可以沖腦……》

瞪著螢幕，我忍不住噗哧一聲便笑了起來，原本自憐、後悔、不安的情緒一下子便煙消雲散。所謂高EQ的人應該就是指K這種人吧？

《小NA，我已經很久不跟人一夜情了啦……》

《太忙了嗎？》

《也是啦，不過也膩了，畢竟生命中仍有許多事情去值得追尋。》

《嗯，我想也是。》

我真的明白，不管戀愛或者一夜情，這些不會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只是透過它們，不過須臾的歲月，卻深深影響了我之後面對愛情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