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林柏樂輕輕喔了聲，然後笑了笑。「已經沒有感覺了。」

一年前的某天放學他在校門口挨了游慧蓁一巴掌，他們也在那天分手。但讓他真正感到痛楚的是，不是游慧蓁的那一巴掌，而是——

「你到底把我放在心裡的什麼地方？我跟郭果亞你只能選一個！」認識以來總是溫柔的慧蓁學姊當時很憤怒也很傷心，而他縱使對學姊的心情並沒有半點虛假，卻也從來就放不下果果。

學姊的一巴掌其實不是打在他的臉上，因為真正令學姊難堪的人只有他。他們分手一年多，這一年裡他幾乎很少再見到學姊，就算是遠遠看見了，他也躊躇著是否該向前。

怎會如此軟弱？

他們始終遇不見的原因，不是緣分不再，也不是巧合不夠，而他徹底軟弱的心沒有好好面對過。

「不痛了……」游慧蓁繼續問：「那有沒有打醒你？」

「嗯……」林柏樂扯扯唇想要笑，但腦中卻忽然浮現葉美梅哭泣的臉。

你們太卑鄙了！為什麼會哭呢……林柏樂輕輕呼口氣，慧蓁學姊打他的一巴掌終於在現在完全發酵。

「嗯，我醒了。」雖然是在一年後。

「唉，那就好、那就好……」游慧蓁唇邊的笑很淡，「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世界可以……」

「世界可以很大，因為寂寞；世界也可以很小，只要有牽掛。」林柏樂定定地接下話。

「嗯，就是這句話。」游慧蓁笑著也努力睜著眼，不想眼淚掉下來。「那麼……讓你心裡牽掛的人你找得到了嗎？」

林柏樂輕輕深呼吸，他有看見游慧蓁眼中的淚光，他甚至也想和她說些什麼安慰，但他不能，他只能好好回答。

「我找到了。」

「那就好。」游慧蓁依舊笑著，而眼淚也落下了。

總有一天可以笑著回憶的。

輕輕吸口氣，林柏樂感覺心口上有泫然揮之不去。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幸好，他的眼淚庫存在一年前已先行用完。

那天果果蹺掉鋼琴課陪他，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沿著街道筆直向前，從黃昏的時分到暮色終於席捲大地。

但其實真的是幸好的，幸好果果有看見。

「阿樂，沒事的。」夕陽要落下了，果果看起來好難過。

「我沒事。」如果真要說什麼話才行，那他也只能這樣說。

「阿樂、阿樂……」果果的手輕輕按在他臉上，似乎就是他挨了一巴掌的地方，果果的手有些冰涼，而他的眼淚溫溫熱熱無聲無息便蜿蜒臉龐。

「沒事的。」他又再說了一次。

「嗯，沒事。」

「你還有我。」

「對，我還有妳。」

「我們是好朋友，朋友不會分手。」

果果的手替他抹去眼淚，一次又一次，最後他向前靠在果果肩上，真的一度以為眼淚不會停。

那天，果果小小的肩膀，穩穩攔截住了他的眼淚，綽綽有餘。而涼涼的，果果的手心，慢慢中合他的溫熱淚水與悲傷，悄悄蒸發。

走過來了，不管是什麼分離的理由，不管還有什麼懊悔留著，他確確實實是走過來了。

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而他始終不寂寞。

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