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博群微皺眉，聲音很輕地反駁了，「沒有這種事的。」

「難道這多年了，你沒有這樣想過嗎？」聽著自己的心跳，她慢慢呼吸。

博群沉著著，眼光持續向前，一字一字慢慢說：「欣卉會離開我只是因為她其實深愛哲凡而已，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當欣卉跟哲凡復合時，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任何能取代哲凡的機會。」

「但是如果——」

「沁怡。」又是紅燈，博群終於能轉過頭，「沒有但是，也沒有如果了，我們現在不都好好的嗎？而且妳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攪局？」

沁怡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我看見欣卉看你的樣子，我就覺得當初自己毀了一切。為什麼當初的自己不能再知進退一點？而我又到底是憑什麼認為你一定要喜歡我？為什麼我非要所有的情況都成僵局一場……」握緊自己的雙手，她睜開眼。

「沁怡，這不公平。」博群皺起眉，方向盤忍不住捏緊了些，他簡直不忍再聽，怎麼會有人如此否定自己的情感？「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所有都是的事情就是這麼的單純、直接，所以我們才會互相傷害，而妳為什麼要在現在去苛責當年那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小女生？這不公平。」

趁著綠燈亮起，博群將車子轉了個彎，暫停在路邊，轉過頭繼續說：「而且其實也沒有誰真的有錯，只是當時我們處理的方法都太糟了。妳如果再說自己是攪局是毀了一切，那麼我也會覺得是當時二十二歲的我毀了現在二十八歲的妳。這不公平嘛，對不對？」

對不對？沁怡輕抿唇，覺得鼻頭有些酸，前方車輛的燈光像要糊成一片。好多年了，她就為自己畫了個圈圈，在但是與如果之間不停地尋找著對或錯。總在傷心時質問自己，倘若付出感情是對的，那為什麼她無法快樂？

為了逃開失戀的情懷，她選擇否定自己的情感，從心裡深處徹徹底底的否定，連一點安置的角落也不給，更不能接受縱使時光荏苒心底仍不經意殘存的一絲依戀、惆悵。

她否定自己，總是想著，那是錯的、不應該的，所以博群不喜歡自己就是理所當然——她竟然在毫無道理可言的愛情裡試著尋找出一個前後因果，拼命想要合理化所有事情，甚至包括欣卉的選擇、博群的悵惘，以及自己的悲傷。

其實她只是太驕傲了。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原來這句話是很難很難的。

慢慢的，沁怡輕輕呼出一口氣。沒關係了。她抹抹眼角，對自己說。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會被你安慰。」她笑了笑，不是自我嘲解的那種，是全心的放鬆。「果然初戀女友的力量就是不一樣。」

傻瓜。博群忽然覺得很心疼很想摸摸沁怡的頭，但又好想罵上一句傻瓜。「每個人每一個階段都會有一個重要的人吧。可是，對我來說，現在我覺得重要的人是——」

嗡嗡嗡——。

突然，沁怡放在皮包裡的手機嗡嗡地振動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接一下電話。」

「沒關係。」博群揚著唇，但心裡卻忍不住嘆氣。有話不說完，哽在喉嚨可是很難受的呢。

沁怡按下通話鍵，「喂，敏謙……嗯，我快到了……沒有，是博群載我，我在路上剛好遇到他。……好，我知道，我到家再打給你。拜拜！」

趁著沁怡說話的時候，博群將車子重新開上馬路。當通話結束後，車裡便陷入一陣沉默，或許是因為來電突然打斷了博群的說話，沁怡竟覺得這時氣氛有些尷尬。

重要的人……？眼角瞄著博群的側臉，沁怡不知道自己是該問還是不該問。

「敏謙打來的？」打破沉默的人是博群。

「嗯，他問我到家了沒有？」

「這小子真要這麼擔心，不會直接送妳回去啊……對了，你們不是約好一起吃晚飯，怎麼會妳自己一個人在街上？」

「我們吃完飯後，敏謙遇到客戶，好像有些事要討論。所以，我就自己先走了。」

「還真是忙呢……」博群撇撇唇。

沒幾分鐘後，車子便轉進熟悉的巷弄，沁怡知道她要到家了。

「今天謝謝你囉。」沁怡忽然轉過頭，對博群微微一笑。

「這又沒什麼，幹嘛這麼客氣？」煞車踩下，博群將車子穩穩停在公寓的門口前。

「禮多人不怪嘛。」沁怡笑了笑，解下安全帶，「還有，我覺得，其實我當年還滿有眼光的。」

「啊？」博群失笑，「這是對我的讚美嗎？」

「是啊，我覺得還滿好的，我們這樣都滿好的。」沁怡揮揮手，和他說再見，「拜拜，改天再見。」

「拜。」看著沁怡下車，然後打開公寓大門，博群感覺嘴邊的弧度正不由自主地愈來愈大。雖然只是一瞬間而已，但他覺得沁怡剛才看他的眼睛竟像星星一樣閃亮，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