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真的不要我送妳回去？」走出餐廳，博群又再確認一次。本來用餐結束後，他打算送欣卉去車站搭車，但欣卉卻婉拒了。

「不要緊，捷運站就在這附近，我走一下就到了。」欣卉笑了笑，然後她揮揮手，「拜拜，下禮拜見。」

「嗯，下禮拜見。」簡單的道別之後，欣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裡，而人潮熙來攘往彷彿最後一抹舊日的氣息也帶走了。

博群輕輕呼口氣，夏日的夜總有幾分悶熱的氣息，然而因為總是夏天，許多事再怎麼難受，也就這麼不得不地忍耐著，熬過了。

「博群？」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忽然響起，他連忙回過頭。

「啊，沁怡……」

「嗨，你怎麼站在路旁發呆啊？」沁怡瞇眼笑著。

博群也笑了，「我剛跟欣卉吃完飯，敏謙不是去找妳了嗎？」

「欣卉？」沁怡睜圓了眼，彷彿無意識地重覆著。

「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博群立即感覺到「糟了」，似乎他在沁怡的面前總是會失言。他輕輕呼口氣，開始解釋：「欣卉她來台北拜訪一些親戚，因為剛好有空，所以我們就一起吃個飯。」

「原來敏謙說你有約就是指著這個……不過，他沒跟我說是欣卉……」沁怡扯著唇，她覺得頭有點昏，呼吸困難，胸口像人揪著似的。

「因為欣卉有些事要跟我說，所以我就沒找你們，不然我本來也想大家一起聚一聚。」說著，博群凝視著沁怡的眼，像是不想漏掉任何一絲情緒。

然而沁怡的眼光移開了，她向下望著，「嗯，沒關係。那我先走了，我想早點回家。」腳步才正要邁開，她的手臂便讓博群一把抓住了。「博群……？」

「我送妳回去。」博群說得果斷，明明白白的肯定句，一點讓沁怡考慮的空間也沒有。

「不用了，我自己……」沁怡還想拒絕，但博群立刻就打斷她。

「我又不是不知道妳家住哪裡，我載妳回去總比妳自己坐車快吧？」

「但是——」

「沒有但是。」博群仍抓著沁怡的手，甚至太緊了，像害怕失去那般。「除非妳跟我說，我送妳回去後，板橋市就會立刻爆炸消失。否則，沒有但是！」

「爆、炸……？」沁怡眨眨眼，她感覺想發笑，但手臂上正疼著，腦袋裡又轟轟的亂著。

博群笑笑，「嗯，除非爆炸，否則不會放開妳的。走吧。」

應該是可以拒絕的，但是當所有合邏輯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時，若是自己再拒絕一次簡直就是最不邏輯的事了。是……這樣嗎？所謂的邏輯？沁怡愣愣的想，最後只得愣愣的任由博群拉著走向停車場。

一直到坐上了車，她繫上安全帶，她才又開口：「你幹嘛這樣啊……你送我回家又不會有獎品給你……」

「給我送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啊……」博群輕輕笑了起來。方向盤微微一轉，車子便來到車水馬龍的街道。街道上，紅的藍的黃的燈光閃爍不停，像是夜晚才正要開始。

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沁怡轉頭開口問道：「為什麼欣卉只找你一個人？我不是在好奇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她應該還好吧？」會是後悔了嗎？沁怡忍不住握緊自己的手。

「嗯，我們談了一些事，就是當年我跟她分手，以及她選擇跟哲凡復合的原因。」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只找你一個人。」聲音忽然放輕，小心翼翼了起來，「那，你還好嗎？」

「好啊。」博群微微側過頭，露出個微笑，「怎麼會這樣問？」

「即使是過了這麼久，再聽到所謂分開的理由，還是會令人惆悵吧。到底也是拿自己整顆心去愛的，即使那顆心早已經回不來。」不遠處車輛遠光燈輕輕掠過沁怡的臉龐，忽明忽暗，沁怡雙手環胸，輕輕按了下手臂，車內的空調似乎變強了些。

「一點點吧，還真的不能沒有說惆悵。」綠燈亮起，博群輕踩油門，平穩的姿態像一尾魚悠游海中。

他繼續說：「只不過，現在看到她這麼幸福，反而是更覺得慶幸一點，也算是有先見之明吧。」

馬路上車水馬龍，引擊的轟轟聲不停歇，他們隨著前方車輛亦步亦趨，如此龐大彷彿深海裡成群結隊的魚群。沁怡摸摸手臂，覺得太冰涼了，唯一仍溫熱的掌心貼在手臂上時，竟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是這樣的嗎？」她說得太輕了，像嘆息一般。

「嗯？」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如果沒有介入攪局的話，哲凡一定也不會有機會，那麼——」沁怡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的如果論，想了好多年的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如果，只存在她心裡永遠都不會發生的——「搞不好欣卉要嫁的人應該是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