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夜深，屋外的雨仍然沒有停。

培雅坐在床邊看著小孟將藥吃下。「你今天好好睡一覺，我想明天就會好多了。」

「妳要回去了嗎？」小孟突然問。

培雅微微一怔，似乎她在小孟的眼裡看到他正渴求什麼的，也許生病的人都是特別脆弱吧。「要走，也要等雨停，真不曉得雨會下多久。」

「聽說是有氣流來，這樣也好，比較有秋天的感覺，等過一陣子，天氣更涼了就可以去泡個溫泉。我們……」小孟直直看著培雅，「找一天，我們找景言、之婷一起去泡溫泉好不好？」

培雅微笑。「好啊，我好久沒去了。」

「培雅……」望著面前溫婉的笑臉，小孟心頭卻驀然浮現另一個影子。

「怎麼了？」

「如果今天是潮生……妳也會這樣照顧他嗎？」

怎麼扯到潮生了？培雅有些詫異。「當然會啊。」

「喔……」

「在想什麼？」

「我之前以為妳也許跟潮生之間有什麼，可是我後來我又覺得妳對他是像姊弟一樣……唉，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講，我在國外好幾年，回來後對妳的記憶似乎仍然停留在從前，雖然現在也已經是回來好幾個月了，我還是有點……不知所措吧。」小孟說著，也苦笑了。大約是生病了，他覺得自己是特別誠實，也特別惆悵。

但培雅微微一笑，溫柔的，「你剛回來時不是說我沒什麼變嗎？可是人都是會變的，只是變得多或變得少而已。老實說，我也覺得你變了，但你也還是小孟……」我的小孟……她的目光有些迷濛，「無論如何，你同樣還是我的好朋友，當然我也一樣。別擔心我，好不好？」

小孟有些羞赧笑了笑，「我看我大概發燒，燒過頭了。」感覺臉微微熱了起來，他想他真的是病昏頭了。

「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會在這裡的，有事就叫我一聲。」培雅拍拍小孟。

「妳不回去嗎？」小孟忽然抓住她。

按了按小孟的手，她的目光寧定，「我會在這裡的，只要你需要我。」

一直都在，到現在只要你轉過頭，你就可以看到我。

小孟闔上眼終於沉沉睡去，平靜的睡容像安心了，也像滿足。

輕輕掙開小孟的手，培雅細心地將小孟胸前的被子蓋好，看見他額前的髮絲混亂，她忍不住伸手撥開，戀戀的，她的目光戀戀不捨。

她明白生病的人總是特別脆弱，那沒有生病的她呢？她有些想哭，看著小孟生病了也一樣好看的臉龐，她心中的酸楚竟是無法抑止。

記得病重那年，小孟也曾握住她的手，說：「別怕，安心休息，我會一直都在這裡的。」

一直都在嗎？我一直一直都在的。但你呢，小孟？

是夜，秋雨始終未停，而天將明之前，培雅仍是走入雨中離開了。

必須離開的，她的眼淚留在心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