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你今天在搞什麼鬼？」夜裡，潮生送培雅回家，培雅一坐進車裡便這麼問。

「我有搞鬼嗎？」潮生眨眨眼，一副無辜的表情。

「怎麼沒有？你在電影院前面故意勾我的手，吃晚餐時手也故意放在我肩膀上，你是想幹嘛？」培雅微挑眉。

「我只是好奇而已，他究竟了解你多少。」潮生勾起嘴角，「而事實證明，他非常了解妳，只是看了妳的眼神，他就全懂了，真是有夠沒意思……」

培雅微笑，「你不覺得那是因為你的演技太差了嗎？從以前到現在一點長進也沒有。」

以前，三年前，她和潮生曾經假裝交往過。

「蘇姊，妳幫我吧，我只是想讓禾伶死心而已。」

「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

「我確定。因為這樣對我，或對禾伶，都是最好的。」有個男孩曾為情憔悴，而那雙年輕好看的眼睛，她捨不得。

「培雅，我覺得他真的很在意妳。」潮生一臉認真的表情。

「所以呢？」望著潮生，培雅笑了。當年曾為情苦惱的男孩，如今已順利長成了青年，縱使她未曾得到愛情，但幸福確實來過她的身旁。

「妳這次會心想事成的。」潮生微笑著。

「這麼有把握？」

「因為我跟小孟很像。妳不是這樣說過？」

「是啊，你們確實很像。」培雅笑了笑，微微瞇起的眼裡有點點悵然，像眸光閃動。

那年培雅初見潮生時，潮生還是青春洋溢的大學生，不論是身形、相貌、氣質都與大學時代的小孟極相似，培雅一度以為自己在時光錯落裡。

當時在公司裡，潮生雖然只是工讀生，但天生的好相貌和開朗的性格，卻是博得全公司上下一致的好人緣。上了年紀的阿姨想要替他介紹女朋友，與她同年紀的大姐姐們也是忍不住對潮生另眼看待，有時下午誰外帶了點心回來，都會自動替潮生帶上一份。

在公司裡她對潮生談不上是最好的，甚至因為潮生與小孟相似，她有時還會刻意拉開距離，就怕那張太好看、太令人懷念的笑臉，會讓自己亂了心神。然而，潮生卻反而與她更親近了。常常，潮生只要一有空就會找她聊天，中午吃飯時也會刻意挨到她的坐位旁。

潮生真的對她很好，而且嘴巴又甜，人前人後都是蘇姊、蘇姊的叫，有時客戶送他點心、水果什麼的，他也都會私底下拿給她。

「該不會潮生對妳有意思吧？」有同事因此開始八卦著。

然而她很平靜，也許是因為她不曾在潮生的眼裡看到任何悸動吧。所以當後來潮生來找她幫忙時，她竟是一點也不意外。

「蘇姊，我……跟禾伶以前在一起過……」駱禾伶是那年的新進人員，只晚潮生一個月進公司。「當時是禾伶主動跟我提分手的，但是他現在又……」潮生很苦惱，然而話卻說得吞吞吐吐，原因無他，只因為禾伶是男人，而潮生是只愛男人的男人。

她有些詫異，真的是有些而已，畢竟女人是有天生的直覺。更何況，她也真的是捨不得。

「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潮生好看的年輕的面孔，突然令她有些恍惚。「為什麼是我？」

「如果是蘇姊的話……我很喜歡蘇姊的。」

喜歡嗎？她忍不住失笑了。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蘇姊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生，如果蘇姊願意的話，蘇姊也會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生的。所以，蘇姊，妳幫我吧，我只是想讓禾伶死心而已。」

「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

「我確定。因為這樣對我，或對禾伶，都是最好的。」

最後，她答應了，答應和潮生「在一起」，縱使她覺得荒謬。沒幾天後，她便感受到來自禾伶若有似無的敵意，以及潮生溢於言表的愛慕。

她覺得好笑，原來愛情本是一場騙局。然而她與潮生的戀情終究維持不到兩個禮拜，像戲劇一樣的情節，禾伶來找她談判。

「他不會愛妳的，他是同性戀。」咖啡廳裡禾伶惡狠狠地瞪著她，平常在公司裡的禮貌此刻蕩然無存。

但她非常平靜，「我知道。」

「那妳還跟他糾纏不清？」

糾纏？她微笑了，「潮生說，我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

她眼前的男人突然崩潰了，淚水無聲潸然。「我不能沒有他……」

「那麼你為什麼要離開他？」

「我是家裡的獨子，我有責任！」

「那你憑什麼叫我離開潮生？有一天你會結婚、走入家庭對不對？」

「如果潮生還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什麼也不在乎了。我不想結婚，也不想有小孩，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這些話你應該自己和他說的……」她站起身走到後面的桌子，拍拍潮生。潮生也來了，偷偷地跟來，不知道是擔心誰多一點。

「你說你會愛上我是吧？現在你輸了，自己的愛情要自己成就，懂嗎？」

潮生望著她，竟是滿臉的淚。

當她走出咖啡廳時，她簡直要以為自己是功成身退了。然而她是避風港？是專供療傷嗎？如果說潮生沒讓她想起小孟，那絕對是騙人的。

望著她的眼睛像說愛，但堅決離去的身影卻幾乎撕裂她的心；幸好，她從不曾愛上潮生。

後來，潮生來找她，未語而淚先流。

「你決定要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潮生的眼淚真的美麗。她確信這世上的確仍有真摯的愛情，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相信還會來到自己身旁了。

「要幸福唷。」她擁著潮生，眼淚靜靜淌在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