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Ch6

啪，原本漆黑的空間忽然明亮，卡的一聲小孟反手將大門關上。

答錄機的紅燈在客廳裡靜靜閃著，小孟放下公事包，走到茶几旁，輕輕按下。

嗶。

「承皓，爸媽很想你，你回台灣都快兩個月了，有空打通電話來吧。」

是老姊。聽著留言，小孟彎下身開始收拾著桌子。五月時小孟回來台灣，現在是他自己一個人獨居的狀態。

小孟的情形說來其實也是有趣，之前小孟要出國唸書，小孟的爸媽其實並不贊成，但兩年前小孟的姊姊遠嫁國外，他爸媽放心不下，不久後就跟著移民到美國定居。當小孟學成後，他爸媽甚至還希望他幹脆留在國外就業算了，但他終究選擇回來。

「小孟，這禮拜要見面嗎？要找你還真難，景言又跟死人一樣，要的話你去跟他敲時間。」

嗶。

一聽見之婷的聲音，小孟忍不住便笑了起來。就是電話裡，小孟也能感覺之婷的活力無限，自從上次生日聚會後，算算他們也已經一個月多沒見面了。科技業本來就競爭，尤其他還是新官上任實在抽不出空，在研發部的景言也接了新案子，每天不到十點十一點幾乎是離不開辦公室。

在剛上任的前一個禮拜，他還有些不適應忙碌的生活，但忙碌也讓他快速地重新習慣自己的家鄉。畢竟才回國他就接下副理的位置，不只公司對他有期待，他對自己更是如此。

「承皓，我是茉莉。你還在公司忙嗎？要注意身體，別累壞自己囉。最近新上的電影還不錯，有空一起去看吧，記得要跟我聯絡喔。」

這一通留言是茉莉，茉莉說話時，尾音會習慣上揚，像個小女孩一樣很可愛。小孟聽著慢慢走上前，忽然有股衝動想要拿起電話。答錄機的紅燈還在閃，茉莉留言的時間是將近十點，這一陣子茉莉知道他忙碌，所以也不太敢打電話給他，只是最近下班回來他總聽見茉莉的留言，他覺得有些心疼有些內疚。

但茉莉還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小孟，我是培雅。我聽景言說，你們最近很忙，原本之婷要我來跟你敲幾個時間大家一起看場電影，但我覺得實在太勉強了。你自己要注意身體狀況，該輕鬆時還是要適度放鬆。拜！」

紅燈熄滅了，小孟看著答錄機，一下子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他剛才還想也許該打通電話給茉莉，但他現在不想了，在聽到培雅的聲音之後。

他可以想像當培雅說太勉強時，眉頭一定微微皺起，那是好膽心他的模樣。心上一角似乎被輕扯了下，如果說他和茉莉的關係是極其曖昧，那麼他與培雅之間更是難以定位。

小孟在茶几前蹲下，輕輕按下倒轉鍵，他盯著轉動的帶子估算大約的時間，幾秒後，卡的一聲他按下停止健，接著他又按了放音鍵。

「……我是茉莉，你還在公司忙……」卡，又是停止、快轉、放音。「……我覺得實在太勉強了。你自己要注意身體狀況，該輕鬆時，還是要適度放鬆。拜！」

小孟微笑，也嘆息了。

這麼忙碌的工作可以讓他快速適應回來的生活，同樣也讓他不用思考一些問題，譬如思考他該如何面對茉莉、面對培雅。

他還是喜歡茉莉，然而現在卻愧疚，他知道自己想念培雅，但完全不知所措。在異鄉的生活他慶幸有茉莉陪伴，那麼回來後呢？如果不是培雅，如果不是培雅望著他的眼睛就像從前。

從和培雅相識沒多久，他便知道培雅對自己有好感，培雅看著他的樣子，像許多戀慕著他的女孩，有傾慕有愛戀，但培雅的眼裡還有別的，總是有體貼諒解，有似水的溫柔。

他喜歡培雅看他的眼睛，純粹可以感覺安心，那是朋友的喜歡。培雅不是他會喜歡上的類型，他很清楚很明白，所以大四以前他始終將培雅當作朋友對待，更何況當時景言便喜歡培雅，甚至培雅在大三時也交了男朋友。

那是怎樣的男生？記得那是外文系的學長，外表斯文，個性沉著穩重。「原來培雅是喜歡那樣的男生啊……」景言知道時，笑了笑，好像也沒懊悔多少。「所以，如果我和培雅表白大概也會被拒絕吧。」

但景言還是沒放棄，到現在都沒有。

在培雅交了男朋友後，慢慢的，培雅看著他的眼睛逐漸少了傾慕、愛戀，只剩下溫柔，似水般的溫柔。之後升上大四他與美芳第一次分手，沒隔多久，他聽說培雅也和男友分手了。問培雅原因，培雅只是笑笑的，但難得眼底有了一閃即逝的哀傷，望著他時波光粼粼。

而他在那時心酸，胸口難言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