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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

她要三十歲了。

上個月蘇培雅才剛過二十九歲的生日,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就要三十了。

這麼好的早晨,培雅明明已經睜開了雙眼,但她躺在床上,陽光透過窗簾大把大把灑落,而她就是一點也不想動。

她想起自己做的夢,不知道是在黑夜,還是清晨時分,她夢見的是上個月她二十九歲生日的情景。週末的夜,幾個大學時代就認識的好朋友一塊聚餐、聊天,因為清一色都是女人,於是她們除了談工作外,說了最多的便是佔這世界一半的男人。

男人是謎樣的生物。

她們四個人,除了她和大一同寢的葉之婷外,剩下的劉秀秀、郭雪雅都有交往好些年的男朋友,只是不知道是人的本性所致,抑或是現狀真的讓人太難釋懷,只要是談起了男人,不管身旁是否有人了,她們總免不了要同聲一嘆。

單身如她以及之婷,即使愛情路上跌跌撞撞了好幾回,也總希望早晚能遇上有堅實肩膀的男人;只是男人的肩膀到底哪裡去了?該不會每個人終其一生都要被劈腿個一兩次才叫正常吧。有穩定交往甚至進入同居階段男友的秀秀、雪雅,面對家裡的催婚連連,寧願選擇充耳不聞;沒有辦法,倘若男人婚前就是沙發怪了,那麼婚後呢?真的不是不愛,只是走入婚姻需要勇氣,更需要衝動。

「唉,還是一個人好……」幾杯黃湯下肚,雪雅若有所失地說。

「一個人的冬天會很冷的……」之婷笑了笑。

其實她們都清楚的,一個人的自在兩個人無法成全,一個人的自由又何嘗不是寂寞?

「培雅,我跟妳在一起一輩子吧。」最後之婷摟著她。

她笑了笑,拍拍之婷,「好啊,乾脆我們四個人就住一起好了,買個小套房一起當鄰居。秀秀、雪雅!妳們也別管那兩個男人了。」

「不管了、不管了!」秀秀嚷了起來,「要是我到三十歲還沒嫁,就算了!就算了!才安撫了他媽媽,就換我媽媽我不高興,到底是誰要跟誰結婚啊!」

是誰要跟誰?可惜結婚從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

餐後散會,她開車載之婷回去,之婷喝多了便在車上昏睡去。下車時,她搖搖之婷,之婷一醒來便是蹙起眉。

「怎麼了?頭痛嗎?」她扶著之婷下車。

「沒有,我剛剛竟然做夢了。」

「什麼夢?」

「沒什麼,就一些還在學校的事。對了,妳知道嗎?小孟要回來了。」

她的夢到這裡就結束,再下去她也不想繼續了。在現實裡已經痛過的,實在沒有必要在夢裡也痛上個幾回。

小孟,孟承皓,這個她在心裡念了快要十年的男人。

他們曾經做了約定,說好三十歲那年他們要在一起。只是小孟退伍後,就到國外唸書,一去就是將近五年,現在要回來了,就在她快要三十之前。

終於,培雅自床上坐了起來。今天是休假日,原本她想好要整理房間,並且去大賣場添溝一些日用品。然而她現在還有點發呆,因為那場古怪的夢。小孟,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名字了?剛畢業時之婷同她說起學校的事情時,確實是仍常提起小孟,之後她們進入社會的歲月漸長,所謂的昨日種種,也就不過是昨日而已,懷念與回憶都是沒有意義的,偶爾浮上心頭,還會扎得心口發疼。

怎麼,怎麼現在小孟要回來了?

培雅忍不住掩著臉,覺得實在讓陽光曬得太熱了,不過才是夏初的季節啊。

「應該已經回來了吧……」她忍不住喃喃,跟著站起身走進浴室開始梳洗。那晚之後,之婷便沒有再提起關於小孟,而她也沒有去問詳情。或許是有些害怕的,真怕平靜好些年的心會因此再起波瀾。

究竟她和小孟是怎麼訂下那約定的?一個荒謬極的,但卻又在這些年總悄悄扯著自己心的約定。

扭開水龍頭,水聲嘩啦啦。培雅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間有些恍惚了。就要三十的自己還是一張蒼白平凡的臉,之婷曾說過,她倘若換下了套裝便似乎永遠都是往日樸素大學生的樣子。但,二十歲與二十九歲畢竟是完全不同了。她笑了笑,低頭開始洗臉。

從小她就不是特別出風頭的人,進入社會後也一直都是安安份份地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而唯一令她特別得到他人注目的歲月便是和小孟相識開始的日子。

但她與小孟的認識也是個意外,並且還是個大暴笑。

鈴——!電話忽然響了。浴室裡,培雅怔了怔,匆匆關掉水龍頭,臉上的水珠還來不及抹掉,便快步走出浴室。

「喂?」接起電話,她看著矮桌上的鬧鐘納悶,現在不過才早上八點半而已。

「培雅,我景言,妳還在睡嗎?」

「就是睡昏也讓你給吵醒了!」培雅輕輕笑了起來。

童景言也是大學時代的同學,只是不同系,景言和小孟同系,當時他們是因為選修通識而相識。

「培雅,妳晚上有空嗎?」

「要做什麼?」培雅一邊問一邊也納悶起來,怎麼今天一早出現的全是和小孟相關的呢?

「晚上一起吃飯好嗎?小孟那死小子終於回來了,他昨天打給我,說要和大家一起吃個飯,聊聊天敘舊。」

「小孟……」培雅舔舔唇,忽然覺得口乾舌燥,「真的回來啦……」

「嗯,那小子其實兩個禮拜前就回來了,聽他說在忙著安頓,所以……總之,晚上一塊聚聚吧。可以嗎?」

「可以啊,怎麼不可以?」培雅扯扯唇,聽見自己的笑聲乾乾的。

「那晚上六點半我們SOGO前見。」

「好,到時候見,拜拜。」放下電話,培雅輕輕嘆口氣,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徵兆啊。

小孟回來了。

培雅記得小孟出國時才剛退伍沒多久,那時大家包括她,都以為小孟應該會先工作一陣子再考慮進修,但沒想到半年後,小孟便說要出國,大家只得慌亂著辦了送行的餐會,然後沒幾天是她在中正機場為小孟送行。

那時的小孟笑起來還像個大男孩,而且又長得好看,濃眉大眼的笑時眼角上揚會勾人心。如今小孟也是二十九歲了,二十九歲的小孟應該也是徹底不同二十歲了吧。

那個和她約定的男孩,她今天會見到嗎?

換好衣服,培雅在穿衣鏡前對自己笑了笑,她拎起皮包準備要出門,原本還想要整理房間的,但她現在決定放棄。她感覺心很慌亂,明白不只是乍聽消息的震驚,而波瀾一興短時間內更是難以平復,她得出門走走才行。

也許曬曬陽光,腦袋發暈,自然就不會回憶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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