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你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景言轉著手中的杯子輕聲道。

培雅微微一笑，目光悵然她望著爆出歡呼聲的遠方。「至少還要是朋友啊……」

為了迎接新年，今晚市區附近的店家也開得特別晚，但景言和培雅沒參加去車站前的跨年晚會，反而是坐在這家露天咖啡廳裡聽著不遠處偶爾會傳來的音樂聲。

景言說這樣隔點距離，其實別有興味，培雅則以為人擠人湊熱鬧的事，留給其他人做便好。

培雅對跨年向來就沒有什麼興趣的，她自認自己是傳統的華人，過年當然是要過農曆新年，但景言一通電話說，「小孟跟茉莉也去跨年了，小孟有找我，但我不想去當電燈泡，我們出門走走，聊聊天好不好？」

到底景言是哪句話打動她了？其實不過就是「小孟跟茉莉也去跨年了」，她要怎麼釋懷呢？小孟狠狠傷透她的心啊。

她沒想過要對景言訴苦，但兩杯海尼根喝下，遠方的音樂與歡呼聲一陣又一陣，她還是說了，全部都說，除了眼淚沒有掉下。

而當她說到自己傳了簡訊給小孟，說他們還是朋友，景言卻對她苦笑。

真的回不去從前了嗎？心酸會成為過去，愛戀會漸成回憶，最後的最後，她想要的不過就還是朋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妳跟小孟之間，其實一直都是由妳來在維持平衡的，小孟就是這樣，即使他隱隱約約知道一些感覺，可是妳若不說破，他也就一直裝作沒發生。然而，現在妳說了，小孟……不是真的沒知沒覺的人啊……」

「他若真的有知覺，那天就不會和我起衝突。」培雅斂下目光。

景言忽然歎息了。「培雅，妳一定以為妳跟小孟彼此應該都很了解是不是？」

「難道不是嗎？」培雅反問。他們相識近十年，就算不是全盤了解，但至少也是認識不淺。

「那倒不。也許這該說是人性問題，只要是人，都會有所謂的負面情緒，譬如憂慮、嫉妒、不安、獨佔慾等等，小孟那天對妳爆發出來的就是嫉妒，人都會生氣的不是嗎？只要一生氣就會昏頭，最後就變成口不擇言了。」

「他對我生氣做什麼？」

「也許他是對自己生氣吧，氣自己沒有想到要好好把握住妳。妳覺得呢？妳一向了解他的。」景言微笑了。

培雅一怔，隨後她搖搖頭。「人性很難懂的。」

「妳只要懂自己的心就好。」景言端起酒杯一口歇盡。「小孟曾跟我說過，妳跟他有一個約定，如果你們到三十歲時，還沒有找到生命中的摰愛，那到時就要在一起。」

「小孟跟你說過……」培雅臉上一熱，不由得有些窘。

「他不是大嘴巴故意亂講，那天他喝醉了。」

「那你還知道什麼？」

「妳會希望我一一說出來嗎？」

培雅笑著皺起眉。「不，這樣就好。」

景言笑了笑，「其實我是想告訴妳，如果到了三十，妳和小孟還是沒有在一起，那麼到時妳願意考慮我嗎？」

培雅沒有回答，雖然她開口了，但卻說不出任何話。

「我很喜歡妳。」景言望著她，眼神很平靜。

景言眼裡的率真仍像他們初相識的時節，培雅忍不住閉上眼，眼眶裡溫溫熱熱的，輕輕一顫動便漫延至臉頰，蜿蜒不止。

啊，她怎麼會哭呢？這不是悲傷的事呢。

「謝謝你，但是……」她睜開眼，笑了，「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相信，當我滿了三十歲之後，我就可以從此不再愛小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相信……」

「有何不可？倘若妳都能夠相信有天妳與小孟會相愛，那麼我想我相信自己三十歲之後其實還有機會，那也不算什麼太離譜的事，不是嗎？嘿，沒這麼慘吧，被我喜歡上？」景言笑著眨眼。

培雅搖搖頭，又哭又笑的她覺得自己真是失禮，但她也感覺心裡有些溫暖的，在滋長了。

不遠處的音樂聲忽然停止了，培雅看了看手錶，露出微笑，她知道新年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