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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六,我跟著幾個社團的人一起到中正文化中心幫忙谷韻管樂團的演出。谷韻是高雄在地的管樂團,由於裡面的團員有不少是管樂社以前的學長姊,並且靜琛、可玲,以及其他兩位學妹也都是團員之一,所以每當谷韻演出時,在谷韻擔任幹部的洪學長便常會回社團找人手幫忙。

這次,我、明芬、弘辰、皓銘便都是被洪學長找去幫忙的。我因為要負責拍照,所以當團員在後台準備時,我也就一起待在後台,隨時應團員的請求幫他們拍照。

「小那,幫我們跟老師拍照。」

「過來幫忙拍一下我們低音部好不好?」

「小那妳不要偷拍啦!」

「妳有沒有開閃光燈?要記得開啊。」

不到半個小時,我已在後台四處遊走,由於觀眾尚未入場,洪學長又拉著我到台前,要我自己找個取景的好地方。

「反正妳不要讓觀眾看到就好,妳想躲哪裡就躲哪裡。這次大概要拍個兩三卷,等一下我再拿底片給妳。」洪學長仔細交代著。

「好,我知道了。對了,學長,我聽說睿成也有來協演,那怎麼還沒看到他出現?」

「剛剛有打他手機,不過沒人接,可能在騎車吧。」說著,洪學長搔搔臉,「你們最近還有聯絡嗎?」

我搖搖頭。「很久都沒有了。」

「妳……還好吧?」

「不好,我今天就不來了啦。」我笑了笑,「學長放心,我不會假公濟私的。」

「妳可以假公濟私,我們不會在意的。就算發現了,也會當作沒看見。」洪學長竟是一臉認真。

忍不住,我大笑了起來。

其實睿成跟洪學長是前後期的學長學弟,並且睿成又大洪學長一屆。早期管樂社的學長姊制其實頗為嚴厲,即使洪學長早已畢業多年,但他面對睿成始終是以學長稱呼,開玩笑的話也只敢在私底下講。

忽然,腳步聲與說話聲同時在我身後響起了。「常仁,樂器呢?」

聞言,我立即回頭,來的人正是我和學長才談到的睿成,睿成一身整齊白襯衫與黑色西裝褲,髮絲亦沒有半點零亂,完全看不出來他才騎車剛剛到達。

洪學長連忙走向他。「學長,樂器就放在休息室啊……我帶你過去好了。小那,等一下記得來找我拿底片。」

「好。」我點點頭。

正當他們要走回後台,睿成忽然回頭向我微微一頷,並且露出笑容。下意識地,我也回以微笑,但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我的雙腳突感沉重,只得留在原地。

我曾聽過許多情人做不成後便形同陌路的例子,所以也許我該慶幸睿成見了我依舊會微笑。但縱使未如陌路,我也清楚自己和他真的不會再是朋友了,至少現在不會是,現在我們只能叫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當愛已褪去,曾經的傷卻依舊在心上隱隱作疼,我還在過去做困獸之鬥,思慮跟不上物換星移,一百多天的時間,只讓我明白了接受了他是再也無法愛我。

「小那。」靜琛來喚我了。

「我這就過去。」

回首邁步,邁步回首,究竟我是走向未來,抑或走進過去?

「小那,他有跟妳說什麼嗎?」走向休息室的途中,靜琛問。

「沒有。不過,我們有相視一笑。」我微笑。

「我聽常仁說,他有打算來考谷韻,之前他來練習時也跟我們一個小號組的女生走得很近……」

「那……這應該是好事吧?」我始終微笑著,而靜琛眼裡的情緒漸漸淡去。

「反正他看起來還滿好的。」他撇唇。

「我想也是。」我揚起唇,「我之前在想,如果他不好的話,我就會過得比較快樂嗎?其實那是不可能的,我的心情很矛盾,但就是沒有辦法否認,我始終希望他依然快樂,至少想起我時,仍要是快樂的。」

後來才察覺,我說的話其實也很矛盾,倘若睿成想起我是快樂的,那又怎麼會離開我呢?並非所有的遺憾與回憶都是最美。

「妳怎麼老是自己一個人逞強……」靜琛伸手拍拍我的頭,嘆息的聲音很輕。

「我不是逞強,我只是希望自己好過一點。」不遠處,休息室門外睿成正和一個女孩說話,他們倆談笑風生。

我的心會疼嗎?

「小那?」靜琛望著我,擔憂地。

我微笑輕道:「沒事。」眼裡仍是睿成與那女孩說笑的模樣,我在記憶裡搜尋他曾經的笑臉,但我始終憶不起他對我說話的容顏。唯一的記憶只剩下我那天上台南還他東西,他看著我時幾近木然的神情。

我想我和他都會釋懷,但他再想起我時,真的會微笑嗎?

「那妳會和我做愛嗎?」那晚他傳來的簡訊我早已刪除,可是腦袋的記憶是無法刪除,只能等待遺忘。

所以,怎麼可能還會微笑?

而我恨的、厭惡的,始終都只有自己一人。

「小那可以幫我拍一下照嗎?」睿成向我喊道。

我拿起相機走向前,「好,你要跟誰拍?」

「小號組的首席囉。」他笑著拍拍身旁的女孩。

「好。」

我後退幾步,慢慢拉開距離,從相機的鏡頭望去,睿成伸手搭在女孩的肩上,小小方格像小小的他們僅存的世界,也是我目前唯一的視野。他們的笑容燦爛凝聚眼前,輕輕卡嚓一聲,剎那即成永恆。

我的視線模糊了。

現在睿成與我的距離不過咫尺,然而他已不在我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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