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火車過苗栗了，再過半個多小時，我就要回到新竹，而車窗外頭早已漆黑一片。

「欸，學長，你之前說你一直沒交女朋友是因為感覺的問題，可是你難道就從來都沒有遇過令自己心動的女生嗎？」

學長說隨便聊，我就跟他隨便聊，只是系上跟店裡的事都聊過了，現在還要聊什麼呢？面對我的問題，學長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有，我有遇過。」

「那，是怎樣的女生？」

「嗯……她的個性滿好強的，待人處事也比較一般同年紀的女生成熟，不過有時候卻又像小女生一樣……總之是很直率好相處的人。」學長說著，微微地笑了。

一定很喜歡吧。因為學長的笑容連我看了都忍不住心跳。

「學長沒有採取行動嗎？」

「有啊，不過我是新手，而且她又有點遲鈍，所以我想我可能要長期抗戰吧。」

「哦……這樣啊。」我覺得有些難過，原來連學長這樣的好男生，在愛情裡也同樣是要歷經艱辛。「沒關係，我想你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成功的那天。」

「謝謝。」學長瞇起眼笑了。「對了，雖然妳說不戀愛了，但妳對別人的戀愛似乎還滿樂觀的嘛！」

「是啊，如果那是一件可以幸福快樂的事，我絕對是樂見其成。」前提可是幸福快樂呢！

「這樣啊……」學長微笑著點頭，「好。」

好？好什麼好？不過我還是跟著笑了，傻笑。

「新竹站到了，要下車的旅客請準備下車……」忽然間，車上的廣播聲響起，而列車行進的速度也慢慢減緩，我知道我要到家了。雖然這班車沒有停竹北站，但我只要等一下再換搭電車，也是很快就會到竹北。

「白白，來。」學長站起身，替我拿下置物架上的旅行袋。

「謝謝。」接過旅行袋，我站起身便要走向車廂後方，但同時間學長卻先我一步從坐位走了出去。「學長你不是要坐到松山嗎？」

學長轉過頭，露出白白的牙齒笑了笑，「我劃兩段座位，不然我們怎麼有辦法坐在一起。」

「可是，這樣比較貴吧？」

「對啊，所以這樣妳有沒有很感動？」學長笑嘻嘻的，怎麼……我覺得好欠打？

「有，我感動死了，不過你最好走快點，因為我要下車。」

學長又笑了起來，然後他側過身讓我先走，當穿過車廂與車廂間的門時，火車開始煞車，一時間我重心不穩便要往後仰——幸好，學長的手按在我肩上，穩穩扶住了我。

雖然，學長今天有被我推到地上，可是學長很可靠的這個事情仍舊沒有改變過。

轉過頭，我對學長微笑，「學長，拜拜，過年後見。」

「嗯，拜拜。」學長笑笑的。

列車終於停止，我到站了。

隨著人潮我慢慢走下車，我要換搭的電車就停在我正前方的月台另側。我看見電車車的內側亮起紅燈，我知道我應該要向前跑，然而我卻回過頭。

嘿，真的，學長果然還站在門邊看著我。

我們的眼神對上了，學長的表情忽然變得好驚喜，他望著我笑。只是才幾秒鐘而已，他又一臉慌張指著我的前方。

忍不住，我露出了微笑。很怪，真的很怪，可是我就是想要笑。

原先我跟學長坐的自強號現在慢慢啟動了，學長的身影也開始漸漸遠去。我轉過頭，終於開始向前跑。

我想，會讓我心臟劇烈跳動的原因，一定因為運動不足吧。一直到坐上電車，我的心跳都沒有平穩，亢奮的情緒好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我覺得，如坐針氈。

就要到家了，一定是就要到家了。

窗外的景物快速掠過，黑夜裡看得見的也只有燈光，以及因為光而照亮的一切。終究是要到家了，即使無法從快速一明一滅的亮光裡完全看清楚，可是心裡的感覺就是知道要到了。

「竹北站到了，要下車的旅客請準備下車……」

很快，真的很快，幾乎是發呆一下的時間我就從新竹到了竹北。

年節前的火車站熱鬧萬分，不管是來或是要去，竹北火車站很難得的竟是越夜越熱鬧。而夜裡新竹的寒風吹來又冰又冷，但我還是站在車站外頭，等著老姊從家裡來載我。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嗡嗡響起，我猜或許是要來載我的姊姊打來的，然而閃著藍光的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卻是學長兩個字。

手機貼近耳朵，我按下通話鍵。

「白白妳到家了嗎？」學長的聲音在耳朵旁好近好近，我覺得我的耳朵在發燙。

「白白？」學長又喚我一聲。

「我到竹北車站了。」一開口，我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竟乾乾的，「我現在在等家裡的人來接我。」

「那就好，回去的時候要小心點……」學長的叮嚀聲好溫柔，而我的心跳竟平穩不了。

應該是要說再見了吧？我慢慢吸口氣。

「白白，我們過年後再一起坐車下高雄好不好？」

「好。」我應著，想要笑，想要讓聲音聽起來快樂點，可是新竹冬天的風吹來真的好冷，吹到臉頰時還會讓人感覺刺刺的，瞬間只想慘叫，讓我忽然就想念起了不是我的家的高雄。

「那，過年後再見了。」

「再見。」

耳朵旁的聲音完全消失了。我覺得我沒有想太多，可是就是有些東西好像哽在胸口那樣，甚至還酸酸的，簡直莫名其妙。

如果，真的只是如果。盯著不再發光的手機螢幕，我慢慢吸氣，吐氣，簡直手軟腳軟，胸口酸酸的那些東西彷彿在發酵。

如果，我可以喜歡上像學長這樣的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