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那個男生走囉。」果果的鋼琴老師宋雅萍站在窗邊說道。

「喔。」坐在鋼琴前的果果只是輕應了聲。

「你們吵架了?」宋雅萍轉過身溫柔地問。

果果笑了。「沒有,我跟阿樂可是從來都沒有吵過架。」

「那怎麼了?而且妳今天上課精神也很不集中唷。」宋雅萍擔任果果的鋼琴老師已經有六七年,這六七年來她也是天天都看著這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果果低下頭,手指輕輕按著琴鍵,她的嘆息夾在琴音裡聽不見。「老師,我真的很喜歡鋼琴,可是……」

「別急,妳慢慢想,反正距離妳畢業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好不好?」宋雅萍走向果果,輕按著她的肩膀。「別想太多了,音樂是要用心感受跟表達的,妳心裡如果有牽掛的話,妳的琴音也會跟著迷惑。」

「嗯,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果果扯扯唇微笑著。

「那我們今天先上到這裡就好了,妳早點回家休息。」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收好琴譜,果果背起書包站起身。

「記住唷,別想太多了。」宋雅萍又叮囑了一次。

「嗯。」果果點點頭,再向老師道別了一次,這才走出大門。

知道了。果果知道自己知道了,但阿樂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知道,關於那個一年後的事。

她跟阿樂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呢?一直以來她真的是沒有懷疑過的,是青梅竹馬、是好朋友,是她生命裡跟親人一樣重要的存在。所以,她才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啊!她怎麼可以一直以鄰居的身份綁住他呢?阿樂應該像大西瓜一樣有跟喜歡的女生,並且勇敢去追求,而不是一直都在擔心著她。

阿樂應該要放下她的,她也想讓阿樂自由。因為美梅跟西瓜的關係,這兩天她終於下了這個的決定,傍晚時她甚至是好努力才說出演練好久的台詞,可是……她想當時她一定是笑得哭還難看吧。

果果眨眨眼,覺得步伐好沉重,回家的路似乎突然變得遙遠了。明明鋼琴老師的家和家裡都是在同一條街上,那是不到五分鐘的距離,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她甚至好想好想就乾脆蹲在地上,大哭。

「豬頭阿樂……」果果吸吸鼻子,感覺自己茫然極了。

然而林柏樂這時呢?林柏樂在看電視,手不停按著遙控器,看到九點多時被趕去洗澡。

林柏樂媽媽碎碎念著,「又沒在看還一直轉!」

洗完澡,他走上樓,然後咚的一聲他竟撞上自己的房門。因為痛,他這時才真正清醒。

「唉,郭果亞……」他用力搖了搖頭。怎麼辦?他該怎麼辦呢?就是蹺課被抓,他也能面對教官面不改色,可是果果說的話,只是說不要再一起上下課了——

「笨蛋!我才不是犧牲……」握緊拳,他往牆上狠狠搥下。

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要跟果果說什麼?說他從來都不覺得麻煩,說他不只是因為擔心,說他真的是心甘情願的,說……其實這樣一起每天上下課他其實很期待。

果果對他而言,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知道是一起長大的好鄰居,他知道是十多年交情的好朋友,他知道是跟家人一樣重要的存在,但也真的不是家人,即使重要得不得了。

「豬頭喔,郭果亞……」林柏樂抹抹臉,忍不住苦笑了,他感覺心是又酸又苦。

而這都是為了,不是家人不是情人的,果果。

這一夜,林柏樂睡得很不安穩,總是斷斷續續夢到七年前的事,還有果果說不用再陪她一起上下課的模樣,兩段畫面在夢裡不停交錯,十歲的果果與十七歲的果果兩張臉孔重疊在一起,令他心慌不已。

當早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流一身汗,心悸的感覺沒有褪去,好像夢裡的情緒持續延續著。

他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從昨天林柏樂就問了自己好幾次,然而還是沒有解答、沒有方向。幾乎是無意識地吃完了早餐,之後他坐在餐桌前發呆,腦海茫茫一片的發呆。

「阿樂,你還不快點出門?你不要害果果也跟你一起遲到啊!」媽媽的聲音忽然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碰的一聲,林柏樂突然站起身。

管他的!咬咬牙,他快速抄起身邊的書包。「媽,我出門了!」

走出家門口,他和平常上課一樣往右走,然後一樣走了十幾步後,他停下腳步。現在出現他眼前的建築物,是果果的家沒錯。

沒辦法,因為他真的沒有辦法,所以他還是來了。舉起手,他深呼吸,手指停在電鈴前。下一秒鐘,門開了,走出來的人是果果。

「阿樂!」推開家門,果果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還沒有忘記自己昨天說過的話啊!她明明就叫他不要來……為什麼?

「早啊……」林柏樂笑著道早,雖然笑容有些虛弱。

「你怎麼在這裡?」果果愣愣地問。

「廢話,當然是接妳一起去上課。」才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手,林柏樂又抓起了書包的背帶,他真的感覺自己手足無措。

「可是我……」看著林柏樂有些無措的表情,果果忽然覺得好想哭。她的決心跟決定是哪裡去了?

「走啦,要遲到了!」

「阿樂!我昨天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真的……」

「果果!」林柏樂急急地喊了聲,是故意是有意的他就是要打斷果果的話。「拜託,習慣是會成自然的,將近十年的習慣沒這麼好改。」

「阿樂……」

「走啦,遲到我又要被罰愛校了,我才不要跟教官那麼熟。」林柏樂一邊說一邊拉著果果向前。

「阿樂。」果果悶悶地喊了聲。

林柏樂感覺心忍不住一跳。「幹嘛?」

「你這個大豬頭。」果果忍不住扁嘴。把我決心還給我!

林柏樂先是呆了下,跟著卻笑了。「好啦,那妳豬小妹啦!」

豬頭跟豬小妹一家親,是好鄰居更是好朋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alk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