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我們分手吧,我爸媽他們不喜歡妳的個性……」

分手。前一分鐘還是我男朋友的人現在在和我分手,在電話中。

「嗯,我知道了。」握著手機,我沒有憤怒沒有難過,啊,其實就是呆呆的吧。

聽說這就叫反應不過來的後知後覺。真糟糕,這個時候我還是調侃自己,還是想發笑。

「以後,妳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常常一個人到處亂跑,對人要多點警覺心——」


「晚安。」我打斷他了。

痛,彷彿在這一刻才漸漸蔓延。

「好,晚安了。」我聽見他好像嘆息了,不過沒關係,聽不見也沒關係,因為什麼也都不重要了。

「拜……」我說得好輕,反正沒關係。

按下結束鍵,我放下手機,走到窗前。窗簾之後的世界,車水馬龍轟隆隆,這夜不寧靜但依舊深沉。

唉呀,我失戀了呢。

在想要嘆氣的剎那,我感覺眼淚偷偷掉了下來,真的是偷偷,因為我不知道,原來我想哭。

七百多個日子,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結束了。分手是這樣的啊,電話掛斷,一切就是結束,你不愛我了,沒有人愛我了。

我被拋棄了嗎?

向前伸出手,我的掌心貼在窗前,那是一陣冰涼,於是連臉也貼在玻璃窗前了,真希望臉上的溫度能降下一點。那看起來漆黑的窗,映著黑夜的窗,黑夜沒有溫度但我的眼淚卻是炙熱的。

我還有什麼?我還剩下什麼?

你就這樣離開我啦。我們就這樣分離啦。

我不要再談戀愛了,我不要了。

碰!碰碰!

等意識到時,才發現自己竟開始用力搥著玻璃窗。會痛,當然會痛,可是我也發現手上蔓延的痛似乎也讓自己心上的痛慢慢少了一點。

而當我停止手上的動作,慢慢蹲下時,終於,我開始聽見自己壓抑極的哭聲。

應該是要放聲大哭的,但我沒有辦法,我已經失去可以放聲大哭的地方了。

那一個說要愛我、寵我的人,只用了三分鐘不到的電話,還是我打去要跟他道晚安的電話——他就離開了,他就要徹底離開我的生活了!

可是那些在我心上的,還在我心上的要怎麼辦?要用刀子把心臟挖出來,然後切掉那些地方再放回去嗎?要這樣嗎?只能這樣嗎?

到底要怎樣才能不愛?沒有人教我啊。

對了,他好像也沒說再見呢。真的就要不再見了嗎?

五月的南台灣的夜,氣溫略悶熱,南台灣的夏來得早,夜裡漸漸少見涼爽,悶熱彷彿成壓抑的情緒之始,猶如夏蟄,哭泣無法使我得到任何一點的宣洩,眼淚成了最沉重的情緒表達。

愛一個人,難;不愛一個人,也難。過去我所信仰的一切,在那年我滿二十一歲的夏天裡,徹底被摧毀;但唯一伸手摧毀的人只有一個而已,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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