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孟回來後,培雅知道自己的心真的是再起漣漪怎麼也不會停了。

夜裡,培雅坐在床邊直直地盯著瞧地上一個開口沒有封的紙箱。下班好幾個小時了,但她一身整齊,上班穿的套裝還沒有換下,臉上的妝也還在。

紙箱裡放的是什麼她當然知道,到剛才為止,她總共封過這箱子四次,並且也開了五次。一年開一次,是要放她傻傻的執著,一年封一次,是要她從此就埋進心裡最深處;但是很明顯,她那兩個用意,如今全部失敗。

今天中午她和景言一起吃飯,景言是說拜訪客戶順路過來,但特地打電話來公司卻讓她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你找我做什麼?」所以她看到景言的第一句就是問,反正相熟好幾年的朋友也沒必要客氣到那裡去。

「我想念妳啊,再忙也得一起吃頓飯才行。」景言笑嘻嘻的。

「是小孟回來傳染壞習慣給你啦?怎麼這樣講話?」她忍不住皺起眉。

「別這樣,我很傷害呢。」景言苦笑著捧著胸口。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我真的是太感動了,那麼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小孟叫我來找妳,之婷也叫我來找妳,我是從善如流。」

「啊?」她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小孟的生日妳知道吧?」景言微微挑起眉。

她默了下,心頭上一角忽然跳了跳。「我知道啊,下禮拜二十八號。」

「那天我想大家一起聚餐,之婷問我要不要一起合送個禮物,我說可以,然後之婷就叫我來問妳,要不要乾脆就讓她去挑?」

「好啊。」她笑笑地。「之婷的眼光沒問題。」

「我是沒差,還是妳們女生比較細心,像我是根本忘記小孟生日那回事。」

「可是你至少還記得我的啊。」她眨眼。

「喔……」景言忽然歪過頭,那模樣似乎有些害羞,「湊巧而已。」

「景言,有這麼痛苦嗎?記住我的生日嗎?」她忍不住失笑。

「不,我不敢。」

她搖搖頭笑了笑,「對了,你還說小孟叫你來找我?」

「小孟他叫我,有空多和妳聯絡,說妳真是個好女孩。所以,我來了。」景言說完兩手一攤。

她安靜了下,舔舔唇,像口乾舌燥幾乎不能言語。「景言,我要以為你是來惹我生氣的。」

「不,我沒那個閒工夫,我只希望妳快樂一點。」景言瞅著她,眸光深深的像若有所思,「而要快樂的起點,就是認清那可惡的傢伙。」

她扯扯唇,看起來是要笑,其實更想哭,被看穿的滋味不好受。

小孟真是個可惡的傢伙,從二十一歲那年她就知道,但如今體悟卻更加深刻,連心痛也是。為什麼當初要喜歡上,現在竟還又深深念著?

真的好可惡。

培雅站起身,走到紙箱前,紙箱裡有四個信封,信裡是生日卡片以及摺得方正的信紙,另外還有四個牛皮紙袋,紙袋裡是小孟的生日禮物,從小孟出國那年開始,她一年買一個。

說來好笑,小孟那年出國後,從沒有捎來地址或電話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有意無意地簡直要以為小孟是預謀著人間蒸發。但偶爾還是會看見小孟e-mail的幾張電子賀卡,也因此他們總算才確信了小孟的安然無恙,或許是忙碌或許不想依賴,總之小孟是要怎樣便怎樣。

但是她,說來又更加好笑了。每年她同樣給小孟電子賀卡,每年她也定時採買送小孟的生日禮物,總是早在小孟生日的半個月前,她就到處走走看看,興奮著想買禮物。

可是,當一旦買好時,她卻是只能懊悔地封進紙箱,畢竟她是送不出去的。所以每年五月二十八號她都重覆著相同的事,高興地買禮物、懊悔地封箱,最後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

現在,小孟回來了,今年的她也總算可以不用再做傻事了。

培雅輕輕嘆口氣,也輕輕將紙箱合攏了起來,但她的眼淚卻像朵朵深色的小花陸陸續續開在紙箱上,最後她蹲下身乾脆抱住紙箱哭。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傻傻地再為小孟做些事,如今也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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