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培雅不是第一次明白小孟的殘忍，然而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培雅歎息了，目光依舊是離不開小孟笑著的臉龐。

中午吃完飯後，他們在街上逛了兩個多小時，然後又走到大遠百的華納威秀看電影。

他們幾乎是在街上走了三個多小時，培雅還不累，不過她在意小孟，她認識的一些男生，包括景言也都是不愛走路的，能騎車就騎車，能開車就開車，散步是要半個小時以內。

「會不會太累啊？」她忍不住問小孟。

「還好。妳累了嗎？」

「我不會。」培雅搖搖頭，「很久都沒跟人走這麼久的路了。」

「這樣其實也不錯，可以用走的就不怕沒停車位了。」小孟望著培雅溫柔地笑了。

培雅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了。她跟著小孟的步伐繼續向前走著，她知道小孟有刻意將步伐放慢，偶爾她落後了，小孟會過頭看著她笑一笑，但她覺得看著小孟的背影其實也不錯。就像從前在校他們剛認識時，那時候小孟和之婷比較有話聊，畢竟之婷比她活潑許多，偶爾景言若不在，他們的三人行常常到最後是她單獨落在後頭。

可是她看著小孟的背影，卻會覺得好幸福，因為只有在小孟的身後時，她才可以一直看著他。

「怎麼了？」小孟忽然回過頭。

培雅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又落後了，她勾起微笑快步向前。「噯，不小心發呆了一下。」

小孟苦笑了下，一臉莫可奈何。「真是的，妳怎麼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啊。」

「有嗎？」

「有。我記得以前也是，常常我們一起去那邊，如果我跟之婷或是景言聊一聊後，就會發現妳突然不見。一轉過頭才會發現妳在後面，然後妳就會說：『不好意思，我剛剛發呆了。』真是壞習慣，連在路上走也會發呆。」小孟笑著微微瞇起了眼，眸光裡閃動的仍是溫柔。

培雅搔搔臉，突然覺得有些窘，原來這已經是根深柢固的習慣了。

小孟微笑著繼續說：「可是，我回來看到妳沒有太大改變，卻又莫名其妙覺得安心，好像妳一直都在。」

「我是啊，從以前到現在只要你轉過頭，你就可以看到我了。」培雅輕輕地應。

「唉，說得好像苦命小媳婦。」小孟忍不住想發笑，但心口有些顫動，他忍不住為此別過臉。「我從不知道自己原來絕情，這一陣子幾乎三不五時我就讓景言罵上一句無情無義，連我自己都在懷疑自己了。」

「傻瓜，那是朋友才這樣擔心你，否則管你是流浪到哪裡去了！」培雅舉起手往小孟肩上敲了一記，「要記得，你還有我們這群朋友。」

小孟有些難為情地轉過臉。「就是記得所以才回來，外國的月亮就是再圓也不比上家鄉的漂亮。」

「不是為了你的夢中情人嗎？」培雅眨眨眼。

「那是個意外，即使沒有她，我也一定會回來。不是跟妳說過了嗎，培雅？」小孟問著而眼神專注。

但那專注的眼神卻令培雅惆悵了。她當然沒有忘記。只是當時光不停荏苒向前，她總會忍不住懷疑所謂的承諾以及隨口說說。她該怎麼看待那一晚？又該怎麼看待小孟記得的與遺忘的？

小孟剛才說的、小孟有記得的，是那年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小孟在進海關前對她說——

「我會回來的，不管結果如何。培雅，到時千萬別忘記我。」

她當然答應了，並且深深記在心裡，每當夜闌人靜時還會又狠狠複習好幾次。這些，她忘不掉的事情，會不會太多了？記住他人遺忘的事是要做什麼？那像烙在心口上，每當回憶時心臟跳動便微微發疼。

這樣太悲哀了。

培雅不由得嘆息了，「我記得。但是，小孟，我不也一直沒有忘記……」

「妳認為我有忘記什麼？」小孟凝視著培雅，眼神很平靜。

你沒有忘記什麼，是我記得的太多。培雅搖搖頭，不想說話。遺忘的事若還要勉強人想起，就真的太殘忍了。

「培雅……」

「我沒事。」培雅對小孟露出個微笑，「走，我們去看電影。」

培雅還記得小孟說過的另一句話——「那是不重要的、沒放在心上的事，才會忘記吧？」

是的，所以，到底是她記錯事情了。

這叫自討苦吃，半點也怨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