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一個月，他們只有一個月，也許相愛也許不愛，但終究都要分離。之後，很久之後，景言偶爾也曾慶幸起，幸好那個夜以及之後他都沒有對未央再進一步。然而除去身體的接觸外，他與未央就真的什麼也沒有嗎？怎麼可能。

不愛都可以做愛了，愛又為何一定要做呢？

他閉上眼，笑了起來，總會不由自主就想起那晚未央圓圓的透著淡淡褐色的眼睛。留在心底的就是存在了，哪怕只是月光照過、輕風撫過，而他的心上一抹月光亮晃晃的，即使分離以後，也仍舊持續照耀，只不過他摸不著罷了。

有時會覺得哀傷，好像他想要的總從不曾擁過的，如果這說是上天捉弄，那上天也真的太厚待他了。然而就像時間的沙也總是從指間的隙縫不停消逝，來了是阻止不了，走了也是擋不住，最後也只好再留在心底的那一處。

或許遺忘或許記得，無論如何到底是留在心底了。

「景言，你的電話。」夜裡，景言的手機忽然響起。

「謝謝。」從未央手中接過手機，景言微微一笑。

當通話鍵按下，他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喂，景言嗎？我是裴舒玲。」

電話那頭，景言微微一怔。

「你忘記了嗎？」因為沒聽見他的聲音，裴舒玲又繼續問。

「沒有，我只是有點訝異而已。妳找我有事嗎？」景言笑了笑，因為他看見身邊的未央正睜著圓圓的眼盯著他。

「有空一起吃個飯嗎？你應該還在高雄吧，你是姊姊的好朋友，我也想略盡地主之誼招待一下。」

「這樣啊……」景言伸手輕輕攬過未央，「不過，我最近不太方便，我想不用這麼麻煩。」

未央眨下眼，臉上沒表情。

電話那頭，悲舒玲繼續說：「不會麻煩的，你是姊姊的朋友，我跟姊姊的年紀又有點差距，我很想跟你多聊聊姊姊以前的事。」

原本景言還要推託，但一想起裴舒安，他卻遲疑了。「嗯，那我回台北前我再打給妳好了，大概下禮拜吧。」

「好，我再跟你聯絡。拜拜。」

「拜拜。」

通話切斷，未央微微鼓起臉頰，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盯著景言。

「怎麼了？」景言摸摸她的頭。

「是那個我們之前在渡輪上遇到的女生嗎？」

「咦，妳還記得啊？」

「我記憶力一向很好……哎喲，你不要跟我轉移話題！我聽到了，她要約你出去吃飯。」未央直直望著景言。

「嗯，那妳應該也聽到我拒絕啦。」景言輕笑。

「你會拒絕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

「妳問這個做什麼？」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未央說著，竟扁嘴了。

「是，的確是因為妳。」景言放柔了聲音，「不過我本來也就沒多大的意願想去，我認識的是她姊姊，又不是她，兩個陌生人吃飯很尷尬吧？」

「不就吃吃飯而己，你幹嘛不去？」未央的臉色微微一黯，「要不然每天就我們兩個人相看，你應該也很無聊吧。」

「妳會無聊啊？」景言挑眉。

未央皺眉，眼裡忽然出現一絲急切。「我是說你。」

「去跟陌生人吃飯會比較不無聊嗎？」景言笑了笑，大手拍拍未央的頭，「我就怕妳無聊而已。怎麼了？妳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我怕你覺得厭煩我怕你覺得被束縛住了！未央咬了下唇，「沒事、沒事。」

景言低下頭，盯著她的眼睛。「我現在只怕跟妳相處的時間不夠多，我沒有想到原來一個月的時間會這麼短暫，這真的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未央一怔，「嗯，只剩下一個禮拜了……」

「你爸媽是決定讓妳完成學業後就結婚嗎？」

「可能先訂婚吧。」

「那妳還有四年的時間可以策劃逃婚，如何？」景言輕撫著她的長髮，笑了笑。

未央沒說話，薄薄的唇抿了起來。

「還是妳已經做好準備就是要把那四年當成做心理建設的時間？」

未央搖搖頭，眼淚掉了下來。

「愛哭鬼。」景言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妳要記著，除非妳自己先屈服了，否則沒有人逼得了你。」

「可是孤軍奮戰好累。」未央的聲音好虛弱。

「哎呀。」景言輕笑了起來，然後手一用力就把未央拉進懷裡，他低下頭靠在她耳邊，「真糟糕，那我是人還是鬼啊？」

未央的眼淚在那一瞬間忽然決堤，她微微張口彷彿要說話，但最後卻只是咬了下唇又抿緊了。

「未央，妳還要記住另一件事。對我來說，遇見妳，我很快樂。」景言微笑著說。

究竟離別會有多痛呢？景言覺得自己彷彿聽見了心跳聲，他不是不曾歷經過，但坦然與釋懷卻是要經過痛過才能懂得，那不是可以學會的。

「景言，我也很快樂，真的很快樂。」未央揚起嘴角也笑了，淚眼迷濛裡她伸出手，緊緊回抱了景言。

真的，她很想很想就這樣緊緊抱著，就不要放手，然而沒有永遠那種事的。永遠太遙遠，時光荏苒裡誰都會改變，只是仍有曾經。

或許，曾經的足跡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