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kin

在四海豆漿結完帳後，我和以悠慢慢散步走回住處。以悠跟立玫都是我大一時的室友，升上大二搬出要學校宿舍時，我們便決定一起住。因為曾經住在一起過一年，我們對彼此的壞習慣也算是知之甚詳。

所以在決定一起住之後，我們花了兩個多禮拜的時間找到現在的住處。雖然是位在四樓的舊公寓，也沒有電梯，可是三房一廳的格局，基本家電又應一俱全，就算熱水器偶爾會透逗，但也算是符合我們的基本要求。

只不過詭異的是，每次只要一到考試，以悠跟立玫總愛窩到我房間來，說是可以省電又可以互相激勵。但是上次期中考跟這次期末考，我跟以悠最後都是激勵到出門吃宵夜，而立玫則會在我們出門時，直接躺上我的床睡美容覺去。

真是好個互相激勵呢。人的意志力果然是很可惡的薄弱。

「咦？白白妳看那邊……」以悠突然拍拍我，眼光示意前方不遠處的大廈門口。

「看什麼？」我困惑地向前望，不遠處有一男一女正面對面站著，我猜想是情侶，畢竟已經是這麼的時間了。忽然間，我聽見男生大喊。

「趙如秀妳夠了吧！」那男生說話的聲音在此時過份安靜的巷弄裡特別引人注意，我也聽得清楚，清楚而熟悉，或許是從來不曾忘過。

「白白妳怎麼了？」以悠困惑地看著我。

我無法向前，連邁開步伐輕輕走過也沒有辦法。

「沒事。」我輕輕拉過以悠，「前面好像是情侶在吵架，我們走別條路好了。」

「白白？」以悠一臉不解地任我拉著。但我沒辦法再解釋什麼，原來回憶就是這麼一回事，會躲在某處突然蹦出，拉扯人心。

「白白！」

是誰喊我？我不想回頭，只是身體怎麼也移動不了。

「白白妳認識的人嗎？」以悠輕輕拉著我的手。

笨以悠，我不是說了嗎？不認識的人喊我曉白，認識的才叫我白白啊。

「白白，是我湛明。」我聽見他走來了。

湛明，是誰呢？是我短短一十九年的人生裡，最想逃避的排行榜上的第一人。人都是這樣的，想遺忘的，忘不了，想逃避的，又總是會遇上。

那，如果我選擇不遺忘，也選擇不逃避，是不是能把我心中的傷痛多帶走一點？我深呼吸，轉過身，揚起嘴角，「嗨，學長。」

他是我的高中學長何湛明，我們已經有兩三年不見了，而我曾經恨死他。

「白白，真的是妳，妳變漂亮了呢！」何湛明對我微笑著。 

「學長真是愛說笑，我比以前還胖呢！」我乾笑了兩聲，面對眼前久別重逢的笑臉，我無法看出那究竟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女生胖一點才可愛嘛。」何湛明還是笑，而我好想撕爛他的笑臉。

「這不是白白嗎？」剛才跟何湛明起爭執的女生這時也走了過來。我認識嗎？當然認得，趙如秀也是我高中時的學姊，如果說何湛明是排行榜的第一名，那麼趙如秀就是第二名。

但我，我不恨她。

「學姊好。」我對趙如秀微微一笑，趙如秀也笑了。而這次我已經可以看得出來，那笑真的是刻意得不得了。「學姊跟學長的感情還是一樣好，這麼晚還出來約會啊？」聽見我說的話時，何湛明的臉色一僵。

「哎呀，都是妳學長說沒看到我就唸不下書，不然我也不放心他這麼晚來看我。」趙如秀說著時，還伸手勾住何湛明。

何湛明呵呵笑了起來，但我覺得他現在笑起來真難看。即使這兩三年過去了，趙如秀對我戒心仍然沒有減少。忍不住，我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拜拜。以悠，我們快點回去唸書。」

我拉過以悠立刻就轉身離開，連一秒鐘都不想再停留，回憶那種事就留給過去吧。

「白白妳等……」身後，我又聽見何湛明喊我，不過緊接著響起的是趙如秀突然拔尖的聲音。

「何湛明，你要是敢往前走一步，你就給我試試看！」

試啊，何湛明，為什麼不試？我沒有回頭，然而卻是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白白，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啊？」等走遠後，以悠終於開口，「妳剛剛笑得超虛偽的。」

虛偽？我忍不住笑了出聲，「嘿嘿，沒辦法，因為那兩個人也是超虛偽的唷！他們都是我高中時的學長學姊，已經有幾年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們……」會在這裡遇見，不就代表我跟他們有可能是附近鄰居，並且也有可能同校？我不禁皺起眉。

「這樣子看來，搞不好妳學長學姊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妳不知道嗎？」以悠也發現了。

我搖頭，「他們畢業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了，如果早知道他們也唸這裡的話，我可能就不來高雄了。」

沒錯，絕對不會來。

「白白，妳跟他們有過節是不是？」

「算有吧，反正我很討厭他們。」聳聳肩，我儘量輕描淡寫。

「有發生過什麼事嗎？我看妳那個學姊看妳的表情，簡直像在看情敵一樣！」

是情敵嗎？我無法否認，也無法承認。並且倘若不是以悠的觀察力還不錯的話，那便是趙如芬對我的敵意太過明顯，而我猜想答案應該是後者居多。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個，我現在都還不想解謎。我拍拍以悠的頭，像在哄小孩，「等以後我再跟妳說，現在我們要專心唸書準備考試！」

「討厭！不要跟人家賣關子嘛！」以悠果然大發嬌嗔。「跟人家透露一下好不好？該不會妳們真的是情敵？」

我揚起唇，還是不說話。

嘿，以悠，那段往事可是超精彩的，妳都不知道呢。